竹貞與阮平互望一眼,都停下動作。前者道:“你是誰?”
“在下莫晨!建威將軍是我父親!”
兩人皆是一愣,他們聽韓琅提過這人,難道真就這麼巧?
“如何證明?”阮平道。
“腰牌為證!”
對方伸手在腰間一拽,直接把腰牌拋了過來。阮平穩穩接在手裏,借著月色仔細一看,字樣和紋理都很清晰,並不像是偽造的。
“你想做什麼?”竹貞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潛入城中?”對方道,“我想和你們同行。”
“你聽見了?”竹貞蹙起眉。
“能不聽見嗎,你們又沒有刻意回避,那點聲音稍有內力的人都能聽見,”對方無奈一笑,直接將武器收回鞘中,大咧咧地走過來,“二位大俠,我不關心你們進城要幹什麼,反正你們有辦法進去,多帶我一個能怎樣?”
這人有點欠收拾。竹貞暗想。怎麼最近老遇上這樣的人?
眼前這位莫晨看起來才三十不到,膚色黝黑,一對明亮的眼珠透出精明睿智,說起話來又有一股子粗豪之氣,倒的確像個軍中人物。不過他們互相之間仍有戒備,竹貞和阮平也不急於表明身份,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江水波光粼粼,泛出慘白的月色。草叢裏想起秋蟲的低鳴,聲聲淒慘,猶如被扼住了喉嚨一般。三人躡手躡腳地走至河邊,脫下外袍,然後用竹貞帶來的防水布裹起兵刃和行囊,竄入水中。江水冰冷,猶如針紮一般刺得人渾身疼痛。竹貞和阮平都不言語,一前一後地鳧水前進。莫晨在後頭打了三個寒顫,自我安慰一般嘀咕道:“早些年在北邊打仗,在河水裏洗馬,那才叫冷哩,冷得卵蛋都縮掉了。”
然而無人響應。
三人都用銅管呼吸,靠近哨崗遊至深水,閉氣潛遊。行至守衛密集地帶時,無數的火把就把亮光投在水麵之上,視野上頭全是大片大片的亮色,隨著潺潺的水流搖曳不止。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隻要有一絲疏漏,比如一個氣泡,或者一圈不同尋常的波紋,都將驚動守衛,直接用箭雨把他們刺成篩子。
許久都沒有感受這種命懸一線的滋味了,竹貞雖然緊張,心裏頭還有一絲專屬於刺客的興奮。可當他回身望見阮平時,這股興奮卻莫名消隱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三人在城裏登岸,匆匆換上衣物,躲入暗處。城中守衛不如外麵嚴密,四周一片死寂,戰場的跡象依然處處可見。阮平和竹貞一時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一路都在忙於躲避守衛,忽然聽見莫晨招呼他們道:“來這邊。”
兩人邁步跟上。
莫晨仿佛輕車熟路一般,帶著他們東拐西拐,拐進一間虛掩著大門的藥鋪。這藥鋪裏頭有個天井,三人就在這裏停下來,隻見莫晨悠然回身,衝他們笑道:“二位是魏尚書派來的吧?”
兩人麵麵相覷,竹貞道:“你如何得知?”
“怎麼說呢,你們聽了我的名字都有所反應,看過我的腰牌之後更是對我放鬆了戒備。幫我進城,卻不索取回報。如果不是來抓我的,那就是自己人了。看二位麵善,我覺得應該不是前者。”
應該?竹貞暗暗冷笑,那豈不是也拿不準麼。“萬一是怎麼辦?”
“這個嘛……”莫晨一笑,“那隻能打一場了。”
說罷,他身後突然傳來刀劍的摩擦聲,十餘人馬瞬間衝出,將竹貞和阮平團團圍住。兩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莫晨依然抱著雙臂,笑道:“不管如何,兩位今天恐怕走不了了。”
這時,一個淩厲的女聲猝然殺至麵前:“你這傻子!他們就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