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點醒蘇君弈,四更天在際,四國各大家族門庭都趕往驚雀,門人在東吳不稀奇。想來麵子是掛不住的,人家給你除祟,自己卻多疑,他不知這提醒江無浪是有心還是無意,但這人,難捉摸。
“四更天這次魚餌倒是出來了。”江溢興致十足,“大師兄你猜是什麼?”
“什麼魚餌,那叫獎賞。”席真沒好氣一拍他腦袋。
四更天每五年於驚雀台舉辦,由四國府主持,邀請百家門生,一門選出六人,分別對應五行陰陽道,以各家本事奪得頭籌。獎賞有二,一是世間珍稀之物,二是成為四國府之人。天下門生每年一國中隻有五人能獲舉薦進入求學六月,誰不是擠破腦袋想往裏邊鑽,這四更天就更是絕佳的機會。
“聖鬼經。”
此話一出,眾人噤聲。大家心裏和明鏡兒似的,此乃鬼道之絕學。
三國對鬼道向來嗤之以鼻,認為其有損陰德。可誰敢不認召鬼的厲害,你仙家法家武家老祖宗往那一站,你打得過嗎?棺材板都按不住,你不敢吧?不管誰召出來那都是你大爺!由此,不少名門望族還是覬覦此道,不學是正道,學呢,又對不住家法禮教,那好辦啊,直係弟子禁修鬼道,旁係弟子組隊學。說起來雖丟顏麵,可哪家還沒幹過更丟臉的事呢?
“大師兄,你陪我參加吧。”江溢道。
在座蘇幕裏子弟豎起耳朵聽,要是真能摸清夢嶺參賽之人,消息帶回驚雀那也好想辦法對付啊。
“這你得去問百須長老。”
“不去,打死也不去,那老頭跟朽木似的,別說雕,燒都不帶火星的。”
甘青司也是心覺好笑,這三國對北楚的態度昭然,他們不少北楚子弟也都隱姓埋名在各家之中,真沒想到有他們修鬼道的一天,變著法子來惡心人,真不愧是名門。他看向席若白。
席若白搖頭,表示不參加。
甘青司頷首,聖鬼經那東西好,可放在一般人手裏那就是蛇吞象。進入四國府?再進去被海水淹死?被一群老頭子唾沫星子壓死?擱他身上,他可不幹!當年他們求學隻差上房揭瓦了,學沒求成,坑蒙拐騙的技術大有長進,飛天竄地的本領那也是很在行。
“那你不參加了?”席真好笑道。
“當然參加,四國這次不僅有聖鬼經,還有鎖靈盒,裏邊裝著金行惡鬼,我勢在必得!”
金行凶鬼,甘青司一頓,對修鬼道而言,五行有一者是惡鬼便屬上乘,畢竟召鬼難得,成為召鬼有兩大條件。一是獻靈,能做到這一步的必須是強大的鬼者而非靈者,他們選擇停留此間不入輪回,自願為鬼師所用。二是弑靈,這一類是有強大怨念而徘徊在此間的三魂七魄,大多為了報複為惡。
收複弑靈對雙方都十分痛苦,去戾氣必有召鬼人鎮壓,再由道家人誦經七日,若一方出錯,召鬼人和誦經者必死無疑。金行惡鬼在鎖靈盒中就是未認主,等同於拔光牙的弑靈,扔給個剛修鬼道的都能輕輕鬆鬆駕馭,隻不過十分冒險,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再召鬼罷了。對於修道有成的人,更是無比的好東西,如同挑了刺的鮮美魚肉,張個嘴巴的事,誰不想?
席真歎氣,“我以為你是想進四國府。”
“若是有葡萄美酒,絕世佳人,拚了老命我也非去不可。”
“胡扯。”席真抽回袖子,“能進四國府是多大榮耀,誰不是為了到四國府修行而刻苦修煉?四更天勝者哪個沒去?”
“席師兄此言差矣。”蘇君弈對此倒略有耳聞。
“願聞其詳。”
“四國府至今有近千年曆史,四更天也是在千年間接納無數人才,但在二十五年前有一例外,一位男子拒入四國府。”
“那他為何參加?莫不是為的獎賞?”
“是也不是,他贏得四更天比賽,隻為當著百家之麵提親,以獎賞為心悅的女子作聘禮。”
眾人瞠目結舌,這真乃曠世奇才,卻又覺得十分討厭,能不討厭嗎?人家奮鬥幾十年勤修苦練隻為進入四國,人拒絕了。好!那你是為了寶物也說得過去是吧,你要拿寶物當聘禮?!那你參加四更天做什麼?閑的沒事搶名額?專程來氣死百家門生?這不擺明欺負人嗎?你要聘禮,想進去的排著隊送給你啊,這不是純粹來討人恨的嗎?
江溢拍桌狂笑,“我敬這人是英雄,他以後就是我標榜了!”
蘇君弈又想起什麼,笑道,“家師說後來多名長老好言相勸,邀他入四國府,他說了一句,”似是有些難以啟齒,停頓一下,又開口道,“‘夥食太差,我夫人不吃魚,餓著她不得行’。接著四國府長老大罵不孝徒,這事也就此了結。”
“楷模啊楷模!”江溢抹眼淚,揉揉笑痛的肚子,“這位老前輩何許人也?”
“北楚通都。”
“尊姓大名?”
蘇君弈這個記得十分清楚,“甘良,甘無衣。”
眾人還在聊得火熱時,甘青司討了壺酒就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