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乞伏男成(1 / 2)

湖心亭的飯局不歡而散,慕容光在得知君父和兄長戰死的消息後,向母親拓跋嫣然表明了自己身為慕容部男人的態度,然後抽身離去。

拓跋嫣然雖然知道慕容光會對自己心懷怨懟,但她沒有預料到兒子對“拓跋”會如此排斥。在慕容光不留情麵的說出那句話後,她內心是痛苦的。

自己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十八年前,君父拓跋濬修和自己的那次密談,至今還清晰無比的縈繞在心間。明麵上來看,聯姻是為了向慕容部求和,實則是為了等待一個時機。

現在,時機已經到來,但作為關鍵棋子的慕容光卻出了差錯。

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一邊是拓跋部和父命,一邊是自己所生的兒子。到底該站在哪邊?

拓跋嫣然陷入了困局。

乞伏男成似乎對慕容光的態度早有預料,他端坐一旁,老成在在的喝酒吃菜,絲毫不以慕容光的不歡而散為意。

拓跋嫣然苦笑不已,對昔日的情人歉然笑道,“乞伏,光兒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你說的那件事我也無能為力。”

乞伏男成拿寬大的袖袍遮住胸膛,似乎是在遮蔽隆冬的寒風。一陣窸窸窣窣的摸索,他從懷裏取出一封密封完好的書信,“拓跋大君早已料到,因為你對慕容光的淡漠,會使他對拓跋部充滿介懷。”

拓跋嫣然接過書信,悲憤的看著乞伏男成,“其實你早就在為我兄長做事?”

“你誤會了。”乞伏男成輕柔的笑了起來,他看著眼前之人,眼神中滿是苦澀,“當年你嫁給慕容涉歸後,我離開拓跋部去了長安,是太子殿下收留了我,現在我為東宮效力。”

“那你是怎麼和我兄長搭上線的?”拓跋嫣然問道。

“因為太子殿下和拓跋部在某些方麵的訴求是一致的,甚至和皇帝陛下的某些訴求也是一致的。”乞伏男成站起身,招了招手,那名灰衣老奴健步如飛的踏雪而來。他踩過蘆葦,飄然而下,甚至沒有激起一絲雪花。

“千歲有何吩咐?”灰衣老奴躬身問道。

“備好馬車,我吃完飯就走。”乞伏男成轉身看著熟悉的蘆葦蕩,一樣的風,一樣的湖心亭,隻是再難有十八年前的那份心事。灰衣老奴退出湖心亭,融入風雪中消失不見。

“該怎麼做,我想拓跋弘一已經在信裏寫得很清楚了,無須我再多言。”乞伏男成輕輕拍打著湖心亭的欄杆,沉思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說道,“我再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慕容部被拓跋部吞並是最好的結局。”

拓跋嫣然猛然抬頭,似乎抓住了乞伏男成的言外之意,“難道不是歸順嗎?”

乞伏男成背對著她搖了搖頭,“拓跋部不允許慕容部這個強大的對手存在,太子殿下也不希望皇後有這麼一個強大的靠山。”

“可是光兒不會同意!”拓跋嫣然喃喃說道,“哪怕戰死,他也不會同意!”

“若想慕容光不死,就按照你兄長的吩咐去做。”乞伏男成轉過身看著拓跋嫣然,“事情並非沒有回轉的餘地。”

拓跋嫣然從他眼中看到了絲絲冷漠和絕然,她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封陷入沉思,隻覺那張薄紙,重若千鈞。

乞伏男成沒有打擾她沉思,他走出湖心亭,朝外麵走去。和十八年前一樣,不辭而別。灰衣老奴已經備好了馬車,主仆二人沒有留宿,他們乘著風雪離開了龍城,朝西北方向緩緩駛去。

龍城外麵的平野真夠平緩的,放眼望去,能夠一直看到天邊。茫茫的大雪,寂然無聲的飄著,隻有北風吹過那些密密麻麻的京觀,才發出淒清的嗚嗚聲咽。

天暗了下來,龍城中傳來萬狼的嘯聲。

“今晚可看不到天上的月亮。”乞伏男成掀開簾子,看了眼鉛雲密布的天空,老奴手中的火把是雪夜唯一的光源,“莫非是雪狼錯把火光當成了月光吧。”

灰衣老奴佝僂著身子,左手牽馬,右手舉著火把在雪地裏緩緩而行,“千歲莫非忘了今天是月半?”

乞伏男成將手伸出馬車,豎起食指輕輕撥弄淩亂的雪花,天上的鉛雲隨著食指撥弄,突兀的破開一條縫隙。潔白的滿月露了出來,月華如水灑落,洗淨天地間的漆黑。

“天狼嘯月。”乞伏男成讚歎道,“雪狼真是奇怪的生物,莫非它們也懂天文曆法,知道今晚是滿月?”

灰衣老奴嗬嗬笑道,“牧人無所不知。”

“慎言。”乞伏男成說。

“千歲也當謹慎,這一手撥雲見月,興許已經引起了別人注意。”灰衣老奴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