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斜,
柳影長,
十裏湖堤好風光。
滿懷歡喜往前走,
夜風送來菜花香。
走上湖堤用目望,
隻看見,
緱山下萬丈光芒。
望神州燈火一片片,
國家未來更富強”。
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為啥他能把這段戲的戲詞隨口改變成這般的“四不像”,並且如此的能表達一個匹夫,此時此刻強烈的愛國,愛家,愛生活的熱情······。
唱完,他還覺得自己豪情依然,又唱了一段京劇《血濺烏紗》選段,“風蕭蕭馬聲嘶鳴”:
風蕭蕭馬聲嘶鳴。
古道上,
天連雪,雪連天,萬裏冰霜,
人蹤滅,鳥飛絕,瀟灑景象,
炊煙斷,田野荒,天地蒼茫,
枯草叢,新墳上,白帆飄蕩,
西風凍,餓死骨,萎棄道旁。
民受苦咱怎能袖手觀望?
因此上,嚴天民冒風雪,塌冰霜,
跋山涉水出任河陽。
······
唱這段戲的時候,蘇老二突然萌發了一種特殊的感情。他想到,自己的境界真的是不夠高,有的時候都是“土”的掉了“匹”子的。但他那個時候想到:自己這半輩子啥樣的苦沒有受過?啥樣子的罪沒有經過?啥樣子的奇恥大辱沒有遭遇過?若是那樣的苦,那樣的罪,那樣的奇恥大辱又來到他的身上,也隻不過如此這般·····。但那樣的苦,那樣的罪,那樣的奇恥大辱,千千萬萬不敢讓天下的孩子們遭遇,他們是經受不住那樣的“冷”,那樣的“凍”,那樣的“酷暑”折磨的。在這個經過千千萬萬個前輩們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國家的今天,孩子們是最不應該再遭遇那般的苦,那般的罪和那般的奇恥大辱的,此時此刻,蘇老二竟然萌發了一種來自心底的自豪,他自認為自己完全是成了天下孩子們的“保護神”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蘇老二的心裏一下子便沒有了階級和人與人之間的界限了,無論是薛家或康家,但必須是他們的又一代孩子們,他看見,在那風中,雨中,雪中,霜下,那個瑟瑟發抖的孩子,就站在“黑眼兒溝”邊,金嶺的頑石上,屯外的二道橋兒頭·····,那樣的可憐,那樣的孤獨,使他蘇老二心生憐憫,目不忍睹·····。
平時,這一段戲蘇老二是頂不下來的,但那一刻,他把那一段戲無論從唱腔,還是從感情上都表達的淋漓盡致,甚至到了一種完美的程度,中途,他的眼睛好下子都湧出了淚水。
在秋天的夜裏,在緱山頂上,蘇老二的唱腔就像是一塊兒涼灑灑的“沙壤兒”西瓜,是人感到心曠神怡,耳目一新······。
唱完,他覺得自己的嗓子也幹了,底氣也不足了,他便轉身下山。這時他發現,黑暗中,他的身後站了一群人都在聽他唱戲嘞。隱隱約約中,他聽到一個人說:“這是小學的校長,聽說被罷免了,可能是氣的神經病了,也可能是心裏空虛,太失落了·····”。
蘇老二心裏話,咋可能呢?得神經病的不是我。
······
下山的路上,蘇老二一直在思考著“聚仙酒樓”裏“芙蓉”間的那一幕。他想,讓自己去叫那麼多的人吃飯,不要說叫別人買單,就是自己買單也叫不來那麼多的人。然而,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除了一塊兒半醒半醉的“咋呼再咋呼”;相互壯壯膽;相互取取暖;相互表白表白自己的“人緣”好;浪費浪費自己的大好時光;甚至損損公,利利己,其他的實質性的東西還有那些呢?一個真正能夠自己釋放能量,自給自足的人,一個真正淡定的人,一個真正能夠始終保持上進心,頭腦清醒的人,一個在日子中始終有明確奮鬥目標的人,需要如此裝腔作勢嗎?有時間如此裝腔作勢嗎?
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得神經病了?
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空虛了?
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失落了?
人們啊······!
到了校門口的時候,蘇老二堅定了自己的“信仰”,這一輩子就做這個“不隨群兒”,這一輩子就不去打這個“哄場兒”。
為此,蘇老二捕捉到了一個極其有價值的信息:這個世界上有些道貌岸然,有些所謂“高貴”的人,都是相互“壯”膽“壯”出來的,都是“裝”出來的,要是“單挑”,他們一個比一個“屙的都比尿的稀”。
就在那天晚上,他仰麵躺在床上,把自己的身子擺成了一個“大”字的形狀,睡了一個別樣“痛快”和“輕鬆”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