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鄉政府的小幹部又遭受了一陣嘲笑,灰溜溜地帶著那兩個“科學家”往回走了。
那三個人走了一會兒,“活動室”裏就隻剩下蘇老二一個人了。
一會兒,他聽見了村委會後樓上有人喝酒的聲音,蘇老二把寫好的幾張文字摞起來,天將要黑了,他也要回學校裏去了。
他走出“活動室”的時候,忽然想到了要給喊他來這裏的那個人打個招呼,就循著那吆喝聲朝二樓上走去。
到了那發出聲音的屋子門前,他推了推房門,發現是反扣著的。這時,他不由自主地從窗戶的那個沒有被遮掩的縫隙裏往裏麵看,他一下子驚呆了,那是一個好像會議室一樣大的空間,牆上掛著各種“規章製度”,以及上級的各項“方針政策”,屋子的中間放著一個好像是金絲楠木一樣的大型茶台,茶台上放著各式各樣的幹果之類,中間那個電鍋裏冒著騰騰的熱氣,茶台的四麵圍著剛才那一群人,每個人的前麵都放著一瓶酒。
這時,薛三喜正從電鍋裏撈出了一根長長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腿骨,那腿骨上撲撲閃閃的晃動著紅紅的肉塊,他朝周圍的人掃視了一下,嘴裏好像說了一句什麼話,但窗外的蘇老二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蘇老二看的真切,薛三喜張大嘴巴,一下子,一下子將那腿骨上的肉往下麵撕
蘇老二連忙轉身朝樓下走去,他心裏“噗噗騰騰”的,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自己的心裏咋會這樣的“噗噗騰騰”呢?
一直到了學校,康素貞早等他在學校的門口,看見他那個悲戚戚樣子,康素貞立刻轉身,就像一個媽媽引著他的孩子一樣,把他引到了那一個二樓的小房子裏。
待兩個人進了屋,康素貞轉身上前把蘇老二抱在懷裏:“說是不讓你回去,你就是不聽話,又回去和人家吵架了”?
蘇老二似乎還在那個大腿骨上瘮人的氛圍中沒有反應過來,他也瞪著眼睛看著康素貞,好像不認識她一樣,眼睛瞪的大大的。康素貞又用自己的左腮試了試他的前額,沒有發熱的跡象:“你是咋了?你咋不說話呢?咱是欠死鬼脫生的?不去那個地方不中?不去那個地方你就活不成了······”?
這個時候,康素貞兩眼湧出了淚水,她是發現了一段時間以來,她懷中的這個大男人因為閑置下來,有的時候他自言自語;有的時候發愣發呆;還有的時候丟三落四·····。康素貞看的真切,蘇老二的白頭發都超過二分之一了,就連他原來那堅強有力的臂膀,此時此刻都是刀尖一樣戳人的感覺。康素貞很明顯的覺察到,蘇老二的記憶力和反應能力在飛速的減退,她曾經懷疑過蘇老二是“腦萎縮”,懷疑過他是“腦梗”·····,康素貞不敢往下麵想開去,若蘇老二就這樣一下子失去了記憶,或者一下子就走完了人生的道路,那就要把她康素貞屈死了,她是一定要隨他而去的,這是自己有對異性的敏感那一刻開始,就產生的無怨無悔的諾言。
“你給我說說,他們又咋你了,快點,快點說說····”,一段時間以來,康素貞不在遇事的時候開口就埋怨他的男人了,通過自己的觀察和體會,她認識到蘇老二除了脾氣的暴躁,他所做出的一切事情都還是有底線和眼光的。
這時,蘇老二好像是被康素貞暖熱了身子,他說:“蘇家屯完了”。
“咋了”?康素貞吃驚地問。
“真的,蘇家屯是完了·····”,蘇老二把自己聽到的關於蘇家屯飲水質量和薛三喜一群人相關的態度,給康素貞說了一遍。
康素貞聽罷,她沉思了一會兒對蘇老二說:“明天不要去了,眼不見心不煩,那可不是你管的事情”。
“我知道那不是我管的,但我心裏害怕”。
“你害怕個啥”?
“我真的害怕,就在剛才,我看見他掂著一根大腿骨在啃,我懷疑那是人的骨頭····”。
康素貞似乎也害怕了,她就那樣把蘇老二緊緊地攔在懷裏,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