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歎
廚房裏暖烘烘的,這就是阿福要把宛如安排到這裏來的最主要的原因,可是他找了一圈,除了看到裘嫂在牆角裏打盹以外,再沒有看到半個影子。他走過去搖醒裘嫂。
“哎?誰啊?哦,阿福,什麼事啊?”裘嫂眯著眼睛伸了一個懶腰。
“怎麼就你自己?宛如呢?”阿福四下裏又望了一圈。
被吵醒好夢的裘嫂不悅地白了他一眼:“什麼宛如?少爺不是吩咐過了以後不許叫她宛如嗎?”
“你!”阿福有些憋氣,這些人全部忘記了宛如小姐平日裏的好,現在全都反過來欺負她,“桑十三呢?她現在在哪?我不是讓她來幫你做事的嗎?人呢?”
“後院,我吩咐她劈柴去了。”
阿福怒目圓睜:“劈柴?裘嫂,你怎麼能讓她劈柴呢?她……她可是小姐啊!”
看來這個覺是睡不成了,裘嫂索性站起來拍拍圍裙上的塵土:“她做什麼事情,怎麼做,少爺已經特許我來安排了,以後她歸我管,我讓她劈柴她就得劈,這廚房裏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還有,你當她是誰啊?她還是以前的桑小姐?我呸,她現在就是康府裏一個下人,你也不長點眼色,少爺對她們全都恨之入骨了,她們住的地方比馬廄好不了多少!現在你還護著她,你存心想跟少爺過不去是怎麼?”
“可是你們也不能這樣對她,她昨晚受涼,到現在身子還沒痊愈,你怎麼能讓她去後院啊?那裏冷的嗬氣成冰,你是不是想整死她呀?”
看到阿福還這麼執迷不悟,裘嫂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麼叫我要整死她?是少爺!少爺要治死她,你懂不懂?不光是她,她們十三個人少爺一個也不會放過的,我這樣做不過是在給少爺幫忙而已,再說現在她現在這個樣子不比死了好多少!”
“你!”阿福氣極,不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一個人跑到後院。
宛如一個人在那裏劈柴,麵前已經堆起了一小堆劈好的柴火,斧頭在她的手裏靈活自如的揮動著,動作熟練的讓阿福有些恍惚:“宛如小姐,你……”
抬頭看到一臉錯愕的阿福,她直起腰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發髻上濕漉漉的汗珠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冰凍白霜:“阿福你來啦,幫我把那些劈好的柴給裘嫂送去,晚上少爺要請朋友來吃飯,估計她要忙一下午了。”
阿福忙迎上前去:“宛如小姐,你歇歇吧,這些我來劈。”
“沒關係的。”宛如說著又彎下腰去,“不礙事的,這些活我在家裏也常做的。”
“呃?”阿福更驚訝了,他知道一向重視身份甚過生命的桑老爺治家極嚴,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做這種粗活呢?再說,在他的印象中,桑老爺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可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看見阿福還站在原地,宛如笑著說:“怎麼了?快幫我拿進去啊,這麼多我可搬不動。”
第一次見到她笑,才發覺她笑起來竟然是這麼美,記憶中的她總是粘在少爺的身旁,一臉的苦瓜相,於是脫口而出:“宛如小姐,你笑的時候真好看……”話音剛落就意識到自己失言,趁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抱起一堆柴跑了。
隻剩下宛如愣在了那裏……
回到廚房,宛如已經累的有些虛脫了,看到她進來,裘嫂板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早上沒有吃飯,肚子空空的,又劈了一上午的柴,現在更是饑腸轆轆了,想問問午飯在哪吃,可是一看到裘嫂的那張臉,到嘴邊的話又給生生地咽了回去。裘嫂是這裏的雜務管房,一切都要聽她的,她不給自己東西吃,自己還能怎麼樣呢。中晌過了,雜室房的人三三兩兩地跑來把自己的飯碗端走,看著他們蹲在門外狼吞虎咽地吃著,宛如也隻能把口水往肚子裏咽。裘嫂更是像沒事人一樣端著飯碗跟其它的管事嫂子聊天去了,廚房裏就剩下宛如一個人蹲在灶下填著柴火取暖,這一次,她沒有哭。因為她已經抱著必死的心情,昨夜投井沒有死掉,但是她就當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死人了,這不過就是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而已。其實三年前她就已經該死了,隻是她放不下一個人而已,這個世界上唯一值得她活下去的人!如今,這個人再也不需要她牽掛了,他重新擁有了屬於他的一切,而她也沒有什麼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