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扣了扣樹皮,還是壓不住心裏好奇,戴上兜帽,貓著腰走過三棵樹,又躲在樹後。

她看話本子學聰明了,沒傻愣愣站在樹後,側過身子,那樹不夠粗,卻也將她完全擋住。

她又小心探了半個腦袋出去。

祁楚一出書房門,瞧見秦蒔嫣跪在青石磚麵,完全不當回事的模樣,擰起眉頭。

盡管他本意的確不是為了嚴懲,但瞧見她這副悠悠然,袖中還塞了本話本子,刻意露出一角,唯恐他看不見的模樣,心底還是生出幾分煩躁。

“能告訴本王了?你昨日和昭玉究竟說了什麼。”

話音,那人便低聲回了。

“說了彈琴的技巧。”

秦蒔嫣覺得自己看得相當開。

先前心底還慫的不行,祁楚徹底和她挑明了,她是丁點兒都不怕了。

反正說了也免不了一堆處罰,倒不如現在這樣,之後還能瞧瞧,祁楚會如何。

秋日的日頭舒暖,微風柔緩,她跪在這處,除了膝蓋有些疼,總體還是愜意的。

祁楚垂眸俯視著姿態閑適的人,又浮起幾絲怒意。

他見慣了陰謀詭計,還真不曾想過,能用這種法子來對付他。

氣得他昨夜開始便看不進公文。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既這樣恪盡職守,賞你在這兒跪上一日。”

說罷,他側過腦袋,對縮在一旁的靜吟吩咐道:“回去說,秦先生今日回鄉探望爹娘了。”

昭玉恰巧模糊地將他這兩句話聽入耳中,險些要衝上去質問祁楚,為何要騙她。

好在白嫩的掌心被樹皮刺了一下,令她清醒過來,停住步伐。

“去大理寺吧。”祁楚回眸對身旁那位身著錦衣之人說道,語調極為不善。

其中的涼意,是昭玉不曾聽過的。

她攥了攥身上的披風,忽覺得那涼意都滲到她身子裏了。

旁邊那男人對著祁楚微微俯身,而後步步優雅地隨著祁楚朝小道另一個方向走去。

一舉一動都帶了幾分恭敬。

昭玉猜那人應當也是楚姐姐的下屬。

她想過楚姐姐威風霸氣的模樣,卻不曾想過,會是這樣不近人情的冷淡。

即便她百分百確信現在的楚姐姐絕不會以這樣的語氣與她說話,可心裏有些不舒服。

初見之時,楚姐姐待她也是極為冷漠的。

她狠狠咬了口自己的下唇。

難怪楚姐姐不許她出院門,說不準還是怕她碰見這些事呢!

等靜吟一走近她身側,立刻對著人憤然道:“楚哥哥竟要騙我!”

靜吟出言想寬慰她。

憋了會,卻隻能殘忍地反問道:“這…玉姑娘也得裝作信了不是嗎?”

昭玉櫻唇反複張了幾回,最後也沒有吐出一個字。

她還不能讓楚哥哥知曉她今日出了院門。

山下果真極可怕,竟然將她變得這樣虛偽了。

她揪著披風內薄薄的絨毛,揪下幾撮之後,才停了手。

“那也不能將秦先生扶起來了。”她目光盯著前方那片空地,語調惆悵起來。

靜吟見狀,隻能輕聲安慰她:“秦先生習過武,跪這點兒時間,傷不了她的。”

昭玉沒聽到她這番話般,攥了攥掌心,喃喃道:“晚上我定要與楚哥哥說這件事的。”

*

祁楚回府時已入夜,立刻屏退左右侍衛,急布朝著竹槿院而去。

他心裏浮躁是一回事,違約又是另回事。

待他走近,才發覺,昭玉這夜竟直接就在院門口等著他。

一見著他,昭玉立刻撲到他身上,勾住他脖頸,踮起腳,對準他右頰用力一親。

“我又想了楚哥哥一日。”

一旁兩個守夜的小廝看見這幕,嚇得立刻打起精神。

祁楚心神隨著昭玉言語一顫,將她不穩的身子扶正。

昭玉的任他動作,小聲問了句,“楚哥哥難道不是?”

“自然也是。”他出了府都在想著如何應付今夜的事。

昭玉滿意地輕點腦袋,垂眸牽起他寬厚的手,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還認真與他十指相扣,牽著他直往淨室走去。

祁楚抿了抿唇,邁去淨室的那一刹那,放緩了腳下步子,緩緩思索著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