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楚覺得自己額間微疼。

昭玉卻一副渾然未察覺的模樣,吸了吸鼻子轉身往淨室內走去。

祁楚立在原地未動。

熱氣氤氳間,房內氣溫暖和舒適。

昭玉正將手搭在腰間,準備將裙帶解下。

“小玉。”祁楚還是沉聲喊停了她。

就算遠遠望著,隔了層霧氣,昭玉動作依舊清晰落在他眼中。

那微微垂首後露出的細白脖頸,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意味。

他接上一句,“楚哥哥似乎想起來一事。”

昭玉停下了手上動作,呆愣愣地回眸看他,“什麼事?”

祁楚抿緊唇,打量著昭玉已恢複平靜的神色,緩緩道:“秦先生嘴太硬,楚哥哥罰她去郊外了。”

昭玉臉上浮起一絲不解,“去郊外作甚?”

“郊外寒涼,自能讓她吃點兒苦頭。”事情都已讓昭玉知曉,他倒是不介意再將自己說得更狠些。

昭玉睜大了眸子,眸色驚訝,好在不帶著畏懼。

“那…那快去將秦先生找回來呀!”她急忙說著,衝回來就要將祁楚往外頭推。

祁楚巍然不動,柔聲提醒道:“一來一回,說不準就到白日了。”

“那你快些去呀!”

昭玉抬眸瞪他一眼,照舊用力推著他。

祁楚對她頷首,腳步一退,就要轉身出門。

昭玉卻猛然反應過來了,急急揪住他衣袍,“不…不成……那你不是一夜都得待在外頭?”

祁楚默了聲。

“其實……”他悠緩開口,又轉回身子,俯視著小臉兒急得皺成一團的昭玉,“攝政王忙於公事,對男女之事並不了解。”

“攝政王可不曉得怎麼讓小玉懷上他的孩子。”

昭玉聞聲,揪住他衣袍的動作猛然滯住。

而後,有些不信地盯著他,“楚哥哥沒騙我?”

“自然。”祁楚麵色平靜。

昭玉蹙起秀眉思索起來。

如此,倒也能理解。

她以前在尼姑庵,沒有旁人教她,她也是不曉得的。

還多虧了秦先生。

昭玉垂眸嘟囔了聲,仰臉盯著祁楚,連忙催促他,“那快去將秦先生找回來!”

*

祁楚走出竹槿院門,麵色漸漸冷了下來。

陸三跟在他後頭,不敢多言。

一路踏著石子小路到了書房門口。

他上前去推門的刹那,祁楚在他身後驀然出聲。

“吳國公之前送了幾隻灰兔子來當賠禮?”

陸三停下動作,側身恭敬回他,“就是他那小兒子外出打獵時獵來的。”

祁楚點了點頭,“將毛皮送去巧衣坊,吩咐他們明日繡出條褲子來。”

陸三怔住了,“王爺…不是說還要讓吳國公府吃點兒苦頭嗎?”

他都不曉得將那些兔子放跑去哪兒了。

祁楚睨了眼他,“這與收下他們的賠禮有何關係?”

“倒也是……”陸三愣愣回了聲,不得不在腦子裏思索起自個該去何處尋兔子的皮毛。

他短暫愣神間,祁楚已推門進屋,他掃了眼書房景象,忽地想起什麼。

“明日再尋人去做半個惡鬼麵具。”

昭玉與他說過自個心裏攝政王的形象。

陸三覺得自己腦殼開始泛疼。

明日、明日,他主子可從來不是個逼迫人的性子。

可若是提了,他又未達成,他就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祁楚將屏風旁架子上的狐裘取下,在身上比劃了番。

如此,倒也不缺什麼了。

他揮手準備命陸□□下,抬手間又猛然頓住。

他書房掛了幅惡鬼像。

看久了自然不覺得有什麼,隻是他腦中蹦出昭玉嚇得直哆嗦的小模樣。

前夜宿在竹槿院,昭玉前半夜睡熟過去,他倒是聽聞了幾句夢話。

開始哆哆嗦嗦的,似被攝政王嚇著了,而後又開始劫後餘生般壓抑地喚了聲楚哥哥。

再往後,就是昭玉將那雙手探過來了。

令他生了一個念頭。

他如今是攝政王手下的統領,未嚐不能像昭玉說的那般,假裝滅了攝政王,自個坐上那位子。如此,也就合情合理了。

將手上狐裘又掛回架子上,祁楚回眸望著陸三,意味不明地問了句,“陸三,你可有想過,自己也能坐上那位置?”

言語間,他指了指窗前書案後的那把太師椅。

陸三吃了一驚,瞪大眸子望著人,“王爺這是瞧出哪個手下生出異心了?”

忠心得半點沒往自個身上想。

祁楚斂下眸子,擺手吩咐人出去。

能被他選上的,忠心耿耿自然不必說。

他一時竟也想不出,該怎麼自個對付自個,把那攝政王的位子搶到自個手中。

倒是秦二,與他關係尚可,雖未覬覦著他的位子,野心亦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