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寒衣(2)
晚冬,雖然日裏的溫度已是漸漸回升,夜裏還是非常陰冷。寒衣獨子一個人蜷縮在懸崖底下,削瘦的身形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身陰柔的功夫在關鍵的時刻什麼忙都幫不上,寒衣拉近衣襟,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早知道剛才就該多披件衣服出來,也不會如此狼狽。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尚虛有被困在寒風裏的緣故,一陣陣的困意壓得寒衣連眼睛都睜不開。她挪到一處背風的巨石後麵,枕著凸出的圓潤石塊,顧不得寒風凜冽,沉沉地睡去。
而另一邊,身處藥廬中的洛惜朝卻是擔心的夜不能寐,煩躁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不知道寒衣現在怎麼樣了,她已經出穀了嗎?現在,人又在哪兒?
胡思亂想了大半夜,惜朝忍不住推開了寒衣房間的門扉,一股濃鬱藥香撲鼻而來。惜朝不禁淡淡一笑,也是,天天在外麵煉藥、製藥,這麼多年下來,這房間的一草一木早已侵染上了濃濃的草藥味。
床鋪疊得整整齊齊,她……沒有回來過……
床頭櫃上放著藥碗,梳妝台上隻有一麵銅鏡,一把牛角木梳,一根藍色緞帶……一切都好想可在腦海裏,就算閉上眼睛,惜朝也確定他能從各色的家具中不碰義務難道房間東南角的櫃子中第二排第三個抽屜裏一盒已經風幹的香草,和寒衣床頭放著的那袋一模一樣的味道。
“惜朝……”輕靈的聲音,皓月一般的氣質。
惜朝回頭,門口空無一物,天際泛出一抹魚肚白的色彩。
“惜朝……你若留我,我便不走。”腦中清晰地回憶起寒衣走前的話語,轉身時的一笑和眼神似乎重現在眼前。
美麗絕倫的笑容,可是包含著濃濃的苦澀和無可奈何。
清澈的眼睛裏溢滿了悲傷和痛心……
為什麼?她在傷心什麼?是因為……我嗎?惜朝無意識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有瞬間的恍惚。
突然,雙手緊握,垂下,肌肉緊繃,那個瞬間,他想通了,他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了,他奪門而出。
“寒衣!寒衣!”清晨的山穀中回蕩著洛惜朝的聲音,聲音裏透著急切。一夜,憑著寒衣的腳力,想必早已出了穀,可是,心裏總還是有著一絲僥幸,也許……她還在等我……
寒衣,不要那麼殘忍,不要在我確定了對你的感覺之後,卻發現,你已經離開了我的世界……
“惜朝……”迷迷糊糊中,寒衣似乎聽到了惜朝的聲音,她睜開沉重的眼皮,遠處似乎有白影晃動。
惜朝,你果然,還是來了。寒衣微微扯起唇角,想站起來迎上去,卻驀然發現頭痛欲裂,四肢酸疼得幾乎舉不起來,一開口,咽喉就如同刀割一般的劇痛。
“呃……”寒衣跌坐回去。
“惜朝,我在這兒……”嘶啞、無力的聲音不知道能不能傳到惜朝的耳朵裏。
還是好困,寒衣靠在石頭上,眼皮直往下耷拉。
再睡一會兒就好,等我醒了,就去找你,惜朝。
寒衣陷入昏迷之前,模糊地似乎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朝自己飛奔而來。
那一聲細若蚊吟的“惜朝”被清風帶著還是傳到了惜朝的耳朵裏,惜朝循聲回首,卻隻看到大塊的石頭,鱗次櫛比,何來半個人影。
有幻聽了。惜朝自嘲地搖頭,正待回身,突然巨石旁一塊布料的一角引起了他的注意,淺藍色的印花,在風中擺動,卻一直固定在石後的某一點,沒有被風吹走。
寒衣!惜朝施展輕功,飛躍而去,他認得那塊布料!
隻見寒衣倚靠在石塊上,雙眼緊閉,一臉的潮紅,身體在寒風裏似乎還在微微的顫抖。
“寒衣……”惜朝囁嚅著,慢慢地走近她,似是怕驚擾了她。
觸上她的臉頰,滾燙滾燙,雙手卻冰涼。
“寒衣。”惜朝像是保護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將她摟進懷裏,用自身的溫度去溫暖她:“瘋子……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不回家……”
而此時,在穀外,正是熱鬧非凡,前武林盟主在浴室失蹤後一直暫代其職的重玄派掌門林釋寰,正式辭去其代武林盟主的職務,並舉行武林大會,意圖推舉新一屆的江湖領袖。
這六年間,林釋寰一件扛起了江湖的大小事務,雖然所有武林中有聲望的武林前輩三番兩次勸他接任武林盟主,他卻此次推辭,如今餘石已經確認死亡,他的責任也已完成,在他離開之前,他必須為武林白道重新選舉一位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