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曼莎的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眼裏的血絲閃過一絲痛恨。夜景天,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不會變的這麼絕情。你教會了我買凶殺人,教會了我犯案,教會了我一切我本不該做的事!你說會一輩子保護我,可卻瞞著我經營起了換萋遊戲那樣的犯法勾當!你結識了那麼多女人,可她們一個都比不上你心裏的初夏!真是可笑啊!初夏那個女人,她至死都沒有對你產生半點愛意!
在心底,光曼莎冷冷地笑著,淚水早已枯竭,對他的,隻有恨吧。
“夫人,少爺回來了。”管家畢恭畢敬地站在沙發邊上。他其實早就想出聲提醒了,可偏偏被少爺阻止了。
光曼莎驚詫地回過頭,光司淡然地站在那兒,臉上滿是疏遠。那身白衣使他看上去毫無氣色,仿佛一個行將就木的人,連最後的掙紮都已放棄。
“阿司,你終於聽了媽媽的勸告。像林夕夏那樣的女孩兒,根本就配不上你!”光曼莎淡笑著起身,走近光司身邊,牽起他的手,“聽媽媽的話,媽媽可以給你找更多更漂亮更溫柔的女孩子,她們每一個都比林夕夏更懂事,絕不會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她冰涼的手握著他同是冰涼的手,心涼到了一塊兒。
“可是母親,”光司苦澀地笑,心髒處傳來悶悶的感覺,“我之所以會回來,是不想留在醫院給夕夏帶去更多的麻煩。那些記者都是母親引去的,我這麼做不過是在替母親贖罪。再好的女孩子,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歡的人,隻是夕夏,獨一無二的夕夏。”
他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撞見了母親買凶殺人的那一幕,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記憶裏溫柔善良的母親,原來一直都戴著麵具。她高貴的麵具底下藏著的是一個徹底腐朽的靈魂!
光曼莎的臉色鐵青,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波濤,“阿司,你和林夕夏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換萋遊戲的幕後主使者一直在作案,他肯定會找到林夕夏的。因為林夕夏對他來說是最具有吸引力的獵物。”
光司原本清澈的眸子頓時蒙上一層陰影,“您說夕夏會成為換萋遊戲幕後黑手的獵物?為什麼?你怎麼知道幕後主使者的喜好?”
光曼莎的手指掠過兒子那柔順的發梢,“你是在懷疑我嗎?”
“兒子不敢。”其實光司不是不曾懷疑過自己的母親,她曾經是夜景天的情人,她對夜景天的崇拜程度已經讓他非常震撼,她完全有理由效仿夜景天的行為。
“那就好。”光曼莎掩蓋住了她眼底的震驚,她想不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會懷疑到她頭上,她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被丈夫拋棄,再被兒子忽視的可憐女人。她收斂了神色,用她一貫的高貴姿態對光司說:“阿司,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光世紀唯一的繼承人,我不會容許任何人殺害你。”
夜色溫柔地蓋住城市,帶著迷惘而粘膩的情感。
自黑暗中醒來,夕夏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她這才記起,她已經跟隨著醫院的警衛人員進來了。
頭好暈,胃部傳來酸脹的感覺,好不舒服。這一覺,好像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這樣一個倒黴的女人,好像注定了要一輩子厄運纏身,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她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老天爺。
夜熙表哥守在床邊,打著瞌睡。天空都有些黯淡了,自己大概已經睡了很久,夕夏這樣想。看著他熟睡的側臉,本想叫醒他,卻又不忍地搖了搖頭,唉,再讓他睡會兒吧。
白日裏那些記者的追問讓她很是困擾,總是在等待著換萋遊戲的幕後主使者再次對她出手,夕夏無奈地歎了口氣,唉,心都有些累了。
她隻記得早晨的時候,剛見著父親就接到光司的來電,強撐著意誌接了電話,然後就沉沉昏睡過去。
身子落地的刹那墮入一個溫柔的懷抱,幹淨而親切,耳際有柔和的風,鼻息依稀嗅到淡淡的煙草味,夕夏終於徹底的攤開底牌,讓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因為有夜熙表哥在,她完全不必再偽裝地多麼堅強,他是在任何緊急的時候都能第一個趕到她身邊的人。
思緒回到了很小的時候,當他和她還是男孩女孩的時候。她總是會陪著孤獨的他,那時候也曾傻傻的以為這輩子都要和彼此在一起,這便是最大的幸福。夕夏溫柔地笑了,像天真的孩子那樣,毫無顧忌。
她伸出手輕輕地去撫他的睡顏,溫柔得好似對待自己的孩子。說到孩子,那還真是個麻煩事。月影澈已經領養了琴瑟,她不知道以後要怎樣麵對琴瑟,更不知道要怎樣麵對月影澈。
她冰涼的指尖在觸到他睫毛的一刹那,夜熙的眼睛睜開了。敏銳的,鷹兀般的幽深雙眸直射夕夏心底。夕夏的雙手不由地一顫,驚訝使她忘記了要縮回手,她從來沒見過表哥這樣的眼神,那是充滿了防範的眼神,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不信任。顯然也包括她。
“你醒了。”肯定的語氣,他的臉上沒有笑意,不似從前的玩世不恭。
他的冷漠讓夕夏感到莫名的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嗯,我好像睡了好久。”夕夏茫然地盯著眼前的表哥,她想看清他最真實的一麵。
“的確很久。”夜熙的話很少,兩個人之間被沉默所籠罩,全然沒有了先前的親切感,“如果,你跟光司多呆在一起一日,我相信,你可以就此徹底睡下去了。”
聽到夜熙這麼說,夕夏這才安下心來,她的表哥總算是恢複正常了。她都知道的,夜熙表哥是因為關心她才不讓她過於接近光司,也許光伯母真的會采取什麼措施,讓她就此沉睡下去吧。
“你今天早上喝的水裏被人下了安眠藥。達魯先生已經幫你洗過胃了。”夜熙的聲音寒徹心扉。光曼莎顯然已經開始行動了,她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夕夏的。安眠藥,嗬!夜熙冷笑。那不過是光曼莎發出的一個警告!她有一萬種手段,可以讓夕夏從這個城市蒸發!她說不定還可以想到什麼決絕的辦法讓光司對夕夏死心吧?真是個狠心的母親!不過,夜熙不明白,這麼做對光曼莎來講,究竟有什麼好處?醫院病房裏,昏暗的燈光掩蓋住了夜熙眼底複雜的情緒。
“安眠藥而已,我不是好好的麼?”夕夏強扯著笑顏,她要堅強,絕不能向惡勢力屈服!其實那顆心早就倦了這一切,若不是為了一些人,一些事,想必早已撒手離去了吧。
“夕夏,跟光司分開吧。他不適合你。”夜熙思索了好久,原先紅潤的嘴唇也早已褪去了本色,還就病態的蒼白,終於還是說出來了,他暗暗為夕夏感到同情,憐惜她的多苦多難。他能看得出,夕夏心底的人便是光司,可那又怎樣呢?他們已經錯過了,而且一錯過便是五年!如果五年前他珍惜了,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夕夏也不必這麼痛苦地活著。
“不!”幾乎沒有多加思索,夕夏決定任性一回,她自己的命運不要讓別人來主宰!
病房裏,光線昏暗,夕夏看不清夜熙的表情,她隻知道表哥現在一定很傷心。表哥對她的好,無人能及,即使是光司也不例外。可她是個壞女人,啐了毒的壞女人,誰靠近了都會受到傷害!盡管,她真的隻是單純的想要爭取那一絲絲溫存。
夕夏的心裏糾結著,一方麵不斷地肯定光司,另一方麵又不得不深思夜熙的話。也許,和光司在一起,真的會如表哥所說那樣,掙紮一世卻最終曲終人散。
沉默良久,夜熙終於開口。
“林伯父的病情差不多穩定了,你去看看他吧。”說話間,他並未看向她,隻是埋著頭望著地板,烏黑的頭發遮住了他臉上的一切。
“嗯,我想接爸爸回家,再在這個醫院待下去我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夕夏的心裏很不安,這個醫院就是她的被難地,遭過多次算計,她算是明白了,遠離厄運的唯一辦法就是遠離這兒。
踩著虛浮的步子,夕夏爬上了二樓。她遠遠地站在父親的病房門外展望。林爸爸的樣子蒼老了許多,白發似乎都在這幾日攛掇了上來,額頭的皺紋也加深了不少。
林爸爸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
夕夏看著憔悴的父親,心裏一陣難受,淚水早已不爭氣地湧出。
達魯醫生朝夕夏走過來,她慌忙地擦去眼淚,露出自然的微笑,他同她握手,“林小姐,我等了你好久。你父親的病沒有大礙了,隻是偶爾還會說些胡話。他總嚷嚷著說他見到了他的大女兒。我原本以為他可能是精神上出了些毛病,可經過我院精神科的頂級醫生鑒定,你父親的精神很好,不會產生錯亂的幻覺,所以我想向你了解一些關於你姐姐的信息。”
“我姐姐?”夕夏的眼底閃過一絲傷痛,身子搖搖欲墜。夜熙從她身後一把將她環住,而後對達魯醫生說:“我的大表妹林清越五年前就已經失蹤了,林伯父是一直覺得自己的女兒回來了,我想可能是因為思念成疾吧。”這一切聽上去似乎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但在無意間卻又能感受點其中的微妙。
“這也有可能,但我覺得林小姐的父親神誌很清晰,他大約是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女兒,或者是見到了和自己的女兒很相像的人。這隻是我的個人猜測,沒什麼其他問題的話,他可以出院了。總呆在這個地方,反而會悶出病來。”達魯先生顯然對這家醫院也沒有太大的好感。如果不是因為光司少爺出獄,想必他也不會從美國回來吧!
夕夏沉默地點點頭。她的心中有一種猜想,或許真的是姐姐回來了呢?
林爸爸似乎感覺到了女兒的到來,沉睡之中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小……小夏……清兒……”他目光迷離地望向夕夏,“要好好活下去……都要好好活下去。”老人的眼角滑過一滴淚。
“爸爸,我知道的,你放心。”夕夏衝進去,握起他蒼老的手掌,緊緊不放。“爸,我們回家吧。JACK想你了,我還給你找了一個調皮可愛的小孫女兒,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真的?”林爸爸笑得合不攏嘴,老人都隻希望兒女好好的而已。
“當然。我們現在就走吧!達魯先生說,你現在就可以出院了。”夕夏有些興奮,長久的悲傷讓她找不到喜慶的詞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夜熙扶著林爸爸走下病床。曾經緝捕犯人的林警官變得如此脆弱不堪,真叫人寒心。
三個人走到樓道口的時候,夕夏朝月影澈的病房瞥了一眼。那裏麵昏暗一片,夕夏的心被擱疼了。傻瓜,喜歡我就是一個錯誤,何苦讓這個錯誤一直延續下去。
夜熙注意到夕夏的失神,他猛地握緊了她的手:“走吧。冰月一個人在家,醒來看不到人會害怕的。”
夕夏悄悄地掙開他的束縛,朝他淡然一笑:“表哥,你們先回去,我等下自己打的回去。”
夜熙的臉色立即暗了下去,他早就知道,她的心裏可以容納許多男人,唯獨容納不下他。
“小夏,你這個樣子,很危險。”他的語言很蒼白,夜熙知道他的勸解是無用的,夕夏就是那樣一種人,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夕夏決絕的轉身,衝向那個黑暗的病房。
她對每一個關心她的男人,都這般絕情嗎?還是僅僅就隻是對我這樣一個表哥?
月影澈關了窗簾,也沒有開燈,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這孤寂的空間。他忘不了夕夏和光司十指相扣的情景,她含情的望著自己的戀人,她可以無視他的存在。
他孤傲的身影盈盈而立,小腹的疼痛感陣陣逼來。達魯先生關照過他很多次,他這是舊傷,沒有一個星期,不可以輕易下床走動的。嗬!舊傷。原來那個蠢女人已經將他傷得體無完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