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轉眼間，就又過去了三個月，朱子嫣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肚子早已經隆起，孕態盡顯了。不過朱子嫣的身子骨果然很好，她腹中的胎兒果然也很好，這都六個月了，朱子嫣走起路來仍然顯得身輕體健，在脫離了妊娠期之後，朱子嫣的精神反而變得更好了。朱子嫣在現代的時候聽說過不少孕婦常識，其中的一條常識就是，孕婦不能夠每天吃完了睡，睡完了吃，隻要條件允許，一定要多走動走動才行。所以，現在朱子嫣既然覺得身子還吃得消，自然就是每天都在自己的院子裏走來走去的了。
鸞妃原本就是極蒙盛寵，這一下子懷了孕，他在宮中的地位自然就更上一層樓了，除了想要跟他爭寵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想盡了辦法的奉承他，想要在他身上分一杯羹。對於這宮廷之中的爾虞我詐，朱子嫣在現代的時候就略有耳聞，現在在這個皇宮裏頭混了這麼久，自然就更加清楚了，對於這些牆頭草，朱子嫣向來都是能給他們點兒好處就給點兒，但是不會給太多，而且也不會相信他們。當然了，朱子嫣隻要願意給他們一點兒，那麼在朱子嫣不會失寵的情況下，這些牆頭草就一定會跟著朱子嫣轉，不會想著要與朱子嫣為敵的。朱子嫣隻需要他們不做自己的敵人就足夠了，至於心腹和朋友，朱子嫣從來就沒有指望過。
這一日，朱子嫣在自己院子裏走了一圈，本來還沒打算回來，結果一個小太監端了一碗藥過來，說是安胎藥，讓鸞妃娘娘服用。
自從知道懷了孕之後，雖然自己胎象穩定，但是安胎藥還是每日必喝。朱子嫣也知道這龍種的事情怠慢不得，更何況就是喝碗苦藥湯，自己可不像其他娘娘那樣嬌貴，喝碗藥湯就尋死覓活的，朱子嫣喝藥，從來都是一仰脖，一碗藥就喝下去了，剛開始的時候倒是把送藥的人給嚇了一跳，後來送藥的人都習慣了，也就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了。
不過，朱子嫣有些奇怪的是，這送藥的時辰從來都不曾這麼早的，向來都是中午的時候，吃過午飯，送一次，晚上的時候，用過晚膳，再送一次，一日喝兩回，三個月了，向來如此，今天怎麼突然間早上送來了呢？
朱子嫣把小太監帶到了自己的宮裏頭，而後問道：
“今天送藥的時辰怎麼跟往常不一樣呢？”
小太監回答道：
“回鸞妃娘娘，這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大人們吩咐怎麼送藥，奴才就怎麼送藥就是了。興許是大人們改了藥方子，所以喝藥的時辰也跟著改了吧。”
朱子嫣雖然還是不明白，這藥方子為什麼要改呢？不都是安胎藥嗎？不過既然這個小太監這麼說，朱子嫣覺得問他也確實問不出什麼來，於是擺了擺手，道：
“好吧，你先去吧。”
按照往常的時候，朱子嫣就是一仰脖就把藥喝進去了，但是今天因為心中奇怪，所以就沒有立即喝，而以前如果自己偶爾心情不好或者有其他的事情，不想馬上把藥喝了的話，送藥的人都是很自動的離開，一會兒再來把碗拿走。沒想到今天居然不一樣了，這個小太監看見朱子嫣不喝藥，就讓自己走了，居然不肯走，而是說道：
“娘娘，這要得趁著藥湯溫度高的時候喝下去才有藥效，否則藥效就弱了，娘娘，您還是趕緊喝藥吧。”
朱子嫣這一回起了疑心了。這個小太監，是自己以前不曾見到過的，不過宮裏每年都會有一批新的小太監進宮，上個月似乎就有一批太監進宮了，這個太監麵生，朱子嫣也能夠理解。但是這送藥的時辰與往常不同，這個小太監才剛剛進宮，居然有這麼大的膽量，說是要讓娘娘趕緊喝藥，簡直是變相的逼娘娘喝藥，這一點就非常的可疑了。既然起了疑心，朱子嫣就更加不可能立馬把藥喝下去了。想了一想，朱子嫣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怡芳。怡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隨即就看到了朱子嫣與往常截然不同的舉動。
朱子嫣沒有再端起藥碗，一口氣把一碗藥喝了下去，而是端起碗來喝了一口，隨即就皺緊了眉頭，道：
“這藥怎麼比往常苦了許多？你，你快點兒去幫我拿點兒桂花糖來，這藥太苦了，受不了。”
那個小太監好歹也知道這位娘娘不好惹，對於娘娘的要求自然不敢違抗，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看見這個小太監跑了出去，朱子嫣立馬就不皺眉了，而是朝著碗中一吐，把剛才和進取的那口藥汁給吐了出來。原來剛才喝下去的藥，被朱子嫣給壓在了舌根下了。
朱子嫣把碗塞給了怡芳，低聲道：
“快去，倒在另外一個碗裏，收藏起來。把這碗裏的藥渣一並收藏起來，然後倒點兒普洱茶水在裏頭，端過來。快！”
怡芳剛才沒有反應過來，要是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她也就沒有資格做朱子嫣的貼身宮女了。怡芳點了點頭，接過藥碗就走進了內屋，沒一會兒，一個藥碗就端了過來。這藥碗裏仍然滿滿當當地盛著藥湯，隻不過這藥湯的配方隻剩下一個，那就是普洱茶了。
那個小太監把桂花糖拿來了，朱子嫣也把藥喝下去了，小太監也把藥碗端走了。一切都做完之後，朱子嫣這才挺著個大肚子，走到了內屋，好好的端詳起那碗可疑的藥湯來。
經過了這麼些時間的學習，也許朱子嫣還不具備給人看病的本事，但是找對於這個藥材什麼的，朱子嫣到底也算是小有研究了。這藥湯一聞，再一看藥渣子，朱子嫣就覺得心裏頭涼颼颼的，直冒冷汗。這藥根本就是墮胎藥，而且這些藥的藥量都下了個十足十，如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都沒發覺的情況下就這麼把藥給喝下去了，興許朱子嫣的孩子就保不住了，現在就隻能夠宣太醫了。一想到這麼嚴重的後果，朱子嫣心裏頭真是百感交集，沒有想到自己如此幸運的能夠及時發現不對勁，總算是逃過了一劫，但是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宮中，盡可能的與人和睦相處，事事不計較，處處守規矩，對那個娘娘都以禮相待，這種情況之下，依舊有如此惡毒的人，想要害自己的龍種。這後宮爭寵，真的能夠讓一個女人變得心如蛇蠍？這個吃人的皇宮啊。
就在朱子嫣百感交集的時候，外麵宣道：
“皇上駕到！”
朱子嫣知道鄭思龍來了，非常準時準點的來了。這三個月以來，除了一些意外狀況之外，鄭思龍總是讓人把奏折送到這裏來，鄭思龍一下早朝，就到朱子嫣的宮裏來，陪著朱子嫣，在這裏批改奏折。發展到後來，鄭思龍的奏折總是有一部分是朱子嫣幫忙批改的，鄭思龍這才發現，這個朱子嫣真的不簡單，他也很有大局觀念，很有政治頭腦，很有治國之才。如果是換了一個娘娘，興許現在皇上已經要對這個幹涉朝政的娘娘采取措施了，但是現在是朱子嫣，對於朱子嫣，鄭思龍隻是覺得真心的歡喜，覺得自己真的找到了一個超級賢內助。
行過禮之後，鄭思龍看見朱子嫣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以及她蒼白的臉色，不由得有些擔心地問道：
“你怎麼了？是剛到外頭走了一圈累著了嗎？我都說了，你要是覺得累，就得趕緊回來，你現在有孕在身，雖說孕婦需要多走動，但是也不能常走動，畢竟身體負擔重，知道嗎？”
說罷，鄭思龍趕緊扶著朱子嫣的身子，讓她坐了下來。
朱子嫣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苦笑，道：
“我不是累著了，而是嚇著了。真是太可怕了。”
“你說什麼？嚇著了？誰把你給嚇著了？”鄭思龍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生氣地看向了朱子嫣身旁站著的貼身宮女怡芳，道：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娘娘怎麼會被嚇著了？”
皇上這一聲責問，把怡芳嚇得不輕，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朱子嫣連忙出聲解圍道：
“思龍，別怨錯了人，把我給嚇壞了的，絕對不是怡芳。”
鄭思龍這才讓怡芳重新站了起來，卻又開口問道：
“既然不是你身邊的人，那到底是誰能夠一大清早的把你給嚇壞了？”
朱子嫣並不說話，而是站了起來，領著鄭思龍走到了內屋。鄭思龍正滿心的疑惑，卻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碗藥湯，以及放在那碗藥湯旁邊的藥渣子。
鄭思龍指著那碗藥，說道：
“你說把你嚇著了的，就是這碗藥？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朱子嫣點了點頭，又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給鄭思龍聽。
鄭思龍聽得怒目圓睜，捏緊了拳頭，道：
“這幫老家夥，居然敢傷害朕的龍種，朕絕不輕饒了他們！朕要將它們全部都流放！永遠流放！”
朱子嫣連忙製止了鄭思龍，道：
“你先不要激動，聽我說。我覺得這件事情不可能是太醫院的人幹的，首先，如果是他們幹的，他們就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派一個小太監，以太醫院的名義給我送藥，因為這明擺著是送死的行為，要知道，就算我把藥喝下去了，孩子沒了，那麼他們的性命也會跟著陪葬的，這對於他們來說沒有好處。其次，他們也沒有什麼理由害我，如果照顧得好，能讓我平安的誕下龍種，他們是大功一件，我的孩子沒了，他們就是大罪一樁。就衝著這一點，他們也不大可能會這樣來害我的孩子。我想，這一定是某位娘娘想了個什麼法子，抓了這味墮胎藥，派了一個小太監，冒充太醫院的名義送藥過來的。思龍，你可不要怪錯了人啊！”
聽了朱子嫣的分析，鄭思龍想想也覺得有理，這才平靜了下來，又問道：
“那你覺得，會是哪個賤人想要害我們的孩子？”
朱子嫣搖了搖頭，道：
“這可就多了，別說是這些才人，妃什麼的，想要同我爭寵的人有可能害我，就算是底下的你的那些小妾，他們也有可能想要害我，或者是受了誰的指使來害我。總之，我覺得想要一個一個查的話，隻怕是很難的了。”
“那該怎麼辦？我們怎麼樣才能夠查出真凶呢？”
對於鄭思龍的問題，朱子嫣自己也很難回答，她還在想法子，不過至少到現在，她還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出來。
朱子嫣搖了搖頭，道：
“這個我回頭再想想，不過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碗藥和這些藥渣先送到太醫院，讓太醫們幫忙看看，確定一下是不是墮胎藥，然後再想下一步該怎麼找出真凶吧。”
目前來說也就隻有這個辦法了，鄭思龍點了點頭，卻又問道：
“你要自己送去嗎？還是算了吧，我去就行。”
朱子嫣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關係到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自己去。我們一起去不好麼？”
鄭思龍看了朱子嫣一眼，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了，便不多說什麼了，跟著朱子嫣一起朝著太醫院的方向走去。
卻說朱子嫣和鄭思龍的運氣也真是不錯，那個小太監想要去複命，但是又不敢立馬就去，因為那個娘娘的意思是一定要等到宣太醫，從太醫那兒得到事情的最終結果，然後才能去複命。所以小太監把碗送走之後，就折回來隱藏在不遠的地方，想要好好看一看這個宮裏的反應。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了半天，等到的不是太醫過來，而是朱子嫣和鄭思龍一起走了出來，而且鄭思龍的手上還端著一碗藥湯！一看到這一切，這個小太監的心就涼了。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娘娘這麼厲害，居然能夠看得出這碗藥的不對勁，而且立馬就偷天換日了。想到自己剛才被娘娘支走去拿桂花糖，這一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自己上當了，而鸞妃娘娘也發現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藥湯是誰給的，但是連皇上都驚動了，這件事情還能瞞多久？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娘娘該怎麼辦？娘娘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剛剛進宮不久，正是因為被娘娘看上了，才可以不用從最低微的小太監做起。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報答娘娘，不能讓娘娘受到傷害！
這個小太監，已經開始在計算著如何銷毀證據了。很顯然，隻要能夠把皇上手中端著的那碗藥湯給弄灑在了地上，太醫們就無法鑒定，那麼，這件事情就隻能不了了之了。當然，這個小太監完全不知道用藥渣也可以驗出來的，不過如果他知道的話，說不定朱子嫣想要找到真凶，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想好了大計劃，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執行了。
小太監瞅準了一個時機，就一路小跑著衝了過去，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了皇上的身上。結果，這個藥碗自然是百分之百的摔在了地上，藥湯灑了一地。不過，這個小太監自然也就落網了。
然後，這個小太監就非常懊惱的發現，這藥湯確實是灑了，但是藥渣還在朱子嫣的手中，而且照樣可以檢查得出。而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太監一落網，他服侍的娘娘哪裏還有不落網的道理？隻能說，這個小太監實在是太傻了，選中他的娘娘，實在是太沒有眼光了。
但是，當他背後的指使者顯出真麵目的時候，則讓朱子嫣和鄭思龍都大跌眼鏡。因為這個背後的指使者，這個惡毒的娘娘，居然是一向被公眾所有人都公認的軟善之人——皇後娘娘！
當朱子嫣從受了刑的小太監口中聽到“皇後娘娘”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子嫣抓住了小太監的衣服，逼他說出真正的幕後使者，可是無論再怎麼嚴刑拷打，小太監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兒了，朱子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太監還是一口咬定了，是皇後娘娘。鄭思龍扶住朱子嫣的身子，道：
“我看，還是去問問她，大不了讓這個小太監去跟她當麵對質一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你不要太激動，你及時發現了藥有問題，讓我們的孩子得以保全，難道現在要被你自己給氣死嗎？先平靜一下，啊。”
朱子嫣聽了鄭思龍的話，知道自己確實太激動了，這樣對自己腹中的胎兒不好，隻能強按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的朱子嫣，看向了鄭思龍，道：
“我有一個想法，想要看看皇後娘娘是不是真凶，也許這個方法會有效。就是不知道思龍你願不願意配合我。”
鄭思龍點了他一下鼻子，道：
“我有什麼不可以配合你的呢？你放心，就算是你要我扮成小太監，我也一定配合你。”
朱子嫣驚訝地看向了鄭思龍，半天才開口說道：
“思龍，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你扮成小太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