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婚之夜,蘇敏身披血紅嫁衣,頭戴鳳冠,一襲流蘇金珠遮麵,外麵蓋著一層薄紗,透過薄紗,這世界都是紅的。
劉邦的家很小,一間門廳三間屋子,左側上房之處住著他年邁的母親,右邊側房則住著年幼的劉肥,中間門廳旁則是他的臥室。蘇敏便坐在其中。
劉邦胸前戴朵紅花,端著酒碗穿梭於酒席之間。承蒙呂家恩澤,劉邦的婚宴辦的也算的上是可圈可點,多年間甚不交往的親朋也聞訊趕了過來。人在花前坐,花香鍍恩澤,花飛花滿天,花兒不求多。一碗碗的白酒順腸而下,他喝的卑微,喝的昏天暗地。
紅色的綢緞刺痛了他鐵石般的心,一口酒仰頭而下,鼻子微酸,眼角有淚。
一場婚禮,三個人的輪回,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有人悲憫,有人肝腸寸斷。還記得,有人曾在飄零的桃花樹下擁住她,俯在她的耳邊輕喃:“若不是生不逢時,我何嚐不想帶你遠走高飛。”這淚落得淒涼,難道一切都怨世道?嗬嗬,若真如此,有多少人願意順從老天的安排,花自飄零水自流,又有多少癡情人兒願意逆流而上。
一處角落,人聲漸遠的地方劉邦被樊噲拉到一旁,見他有些消沉,便問:“今日是怎麼了為何如此低沉,大喜的日子這樣可不吉利。”
劉邦苦笑,“不吉利?如今已然是不吉利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劉邦搖了搖頭,借著酒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樊兄記住,我劉邦說過的話一定重守千金!”
蘇敏嫁給劉邦之時劉肥還小,五六歲的孩童不懂的所謂規矩便在劉邦還未進入洞房時偷偷進去妄想一睹新娘之容。門一被打開,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的蘇敏便聽見了‘咯吱’的聲音,睜開眼,她透過紅色的遮麵紗側著眼睛往門口望去。隻見一個孩童穿著米黃色的粗布衣瞪著大大的眼睛四處探望著入了裏屋。
“你是誰?”蘇敏問。
劉肥立定直著腰板用著一副天籟之聲道:“我叫劉肥是這家的長子。”
蘇敏有些吃驚,好一個長子,小小年紀居然懂得地位之分,她撤掉麵紗起身走到劉肥麵前,摸了摸還未長成的小發髻道:“肚子餓麼?”
劉肥思索一會兒,點了點頭。
“來,我帶你吃東西。”說罷,蘇敏掀開桌上的大紅綢布,綢布下麵各式各樣的點心映入眼簾足足半尺之高。一向是跟隨劉邦窮苦度日的劉肥哪能見過這麼多吃的,一掀開紅布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便開始閃閃發光。“晚上還沒吃飯吧,若餓了就拿些吃去。”遞了一塊糕點,蘇敏輕輕放入劉肥小而厚的手心,“吃吧。”
那劉肥真是餓得不輕,一張口便已經是半塊點心下肚。
蘇敏順了順耳邊的長發,看著他天真的臉,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莫要吃得著急,若喜歡這一桌子都是你的。”
“姐姐可真好!”劉肥邊吃邊支吾著說。
蘇敏咯咯咯地笑,可真是童言無忌,孩子的心永遠是最純淨的。“你若日後總這麼叫我你爹還不打斷了你的腿。”
劉飛一愣,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見過爹爹的夫人被兒子喚為姐姐呢麼?”
“你是我爹的夫人?”
蘇敏一手抵住太陽穴,“不然你以為呢?”
劉肥繼續吃著,依然用他的童真說:“你比我娘都漂亮。”
蘇敏看著他問道:“你見過你娘?”
“見過。”他回答的斬釘截鐵。
據蘇敏所知,呂雉被呂公指婚那日劉邦親口說原配妻子再生下劉肥時便撒手而去,冷笑,剛出生的嬰孩怎能記得住母親的長相。“你母親不是早就去了麼?”
“是早就去了的,可父親每日都畫我娘的畫像,所以,我說姐姐比畫像都漂亮。”
蘇敏這時才化笑為嚴,古時候隻提及劉邦多麼陰險狡詐多麼小人之心,殊不知還是個癡情的種子。蘇敏心中有些莫名的擔憂,瞅著劉肥稚嫩的臉許久才道:“若是不夠就都拿走罷,反正擺在這裏最後也是扔掉,倒不如借花獻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