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靈犀退敵不需語(3 / 3)

見她臉色緩和了許多,季憐月緊繃的神經隨之舒緩下來。方才攬她進屋之時,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戒備於身後,然而此時,懷中的溫軟令他恍惚失神。不同於男兒,女子即使精神堅強如鋼,身軀亦是這般柔嫩若水。

如此一想,他忽覺麵上陣陣燙熱,如能燎起火來。與她相觸之處,似有一條條麻酥酥的火蛇鑽入,並遊走全身,令他極感不適。忍耐了一會兒,他問:“你好些了麼?”

話一出口,他立即狠狠咬住嘴唇:這怎麼可能!

不料艾離卻點了點頭,“你那麻藥的確有些效用,這疼痛也並非難以忍受。”

季憐月聞言,下意識地緊了緊懷抱。那些火蛇突然一條條鑽入他的心髒,狠狠噬咬,綿綿密密。

“對了,你怎麼會剛好帶有麻藥?”艾離問道。

“此藥是小師妹送給我的一位友人的。隻是我還未來得及給他。”

忍過一波疼痛,見他不再開口,艾離說道:“都說你口才極好,不如講些趣事給我聽聽吧。”

“你想聽我講些什麼?”季憐月抑住心髒處的陣陣絞痛,一時思緒無措。平日與他相交者大都是江湖豪客,相聚之時多是談論武功或江湖見聞。若談武功,此刻她需要平定內息,並不適宜。若論江湖見聞,她最喜遊曆,知道的並不比他少。

這位真是江湖上盛傳,排憂解難、舌燦蓮花的玉扇公子嗎?艾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帶藝上山的吧?一直不見你提起上一位師傅,他為人如何?”

“我上一位師傅與宋師是至交好友,不過我已不在他的門下,他令我不得再提起他的名號……”季憐月頓了一下,澀聲說道:“我少時被他撿到,從而收入門下。與咱們的宋師不同,他對我異常嚴厲。”

艾離聽他語音滯緩,想是經曆坎坷。她不願掀開旁人的艱難過往,便壓下好奇,轉而問道:“那你是怎麼來到咱宋師門下的?”

見她不再追問,季憐月語聲明顯順暢起來,“我那位師傅與宋師因道法結緣。有一次,二人不知因何事打賭,我那位師傅輸給了宋師。宋師看中了我,說他還缺少一名為他打理山門的徒兒,便將我要了過來。”

艾離想了想,道:“與宋師相熟,又能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徒兒,你那位師傅必然非比尋常。”

驟聞誇獎,季憐月麵上燃起一片紅霞。暗自深吸了口氣,他方平穩答道:“我那位師傅道法高深,隻是他深居簡出,從未在世間露過麵。”

艾離並未看到他的臉色,繼續問道:“你是十六歲時上山的吧?聽說你剛上山時曾被小四挑戰,你是怎麼贏過那個倔小子的?”

“四師弟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我怎可能與他當真,勸了幾句,他也就罷手了。”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你都與他說了些什麼?”

二人聊起往事,雖然平日各有事忙,甚少見麵,卻並不覺生疏。

他的懷抱溫暖而安適,艾離竟生出許久未有過的祥和之感,不知不覺間,疼痛緩和了許多。聞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花香,她取笑道:“你一個大男人身上為何還用熏香?”

“熏香?師姐說的可是這個?”季憐月自腰間拉起一隻繡工毛糙的香囊,“這是青青姑娘送給我的。”

艾離心中一省,做出困乏之態,“同你講講話,我倒是好多了,也許可以睡上一會,不如你幫我點了睡穴吧。”

季憐月點了點頭,扶她平躺。

糟糕,忘記點穴亦需引動內力。艾離剛想說不用了,卻見他已然出手發功。

她的眼皮沉重地合上。在失去光明的最後一瞬,她似乎看到,他眼底深處有一片瑩潤的浮光閃動。

那光芒,溫柔至極,卻又悲傷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