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言當初決定把自己原體的靈魂和身體同時一分為二之前,他心裏就已經明白:分裂成兩部分的時候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等到哪一天想要合二為一的時候需要付出的代價,至少會是肉體和靈魂同時分裂成兩部分所付出代價的兩倍。
徐子言離開操場以後,一口氣爬了六層樓,直接跑到了教學樓的樓頂上。
徐子言很清楚,身體裏突然出現的那股暖流,原本也是屬於徐子言身體裏的一部分的。
如今所有的暖流和溫度都已經從徐子言的身體裏分裂出去,全部分裂進了重生後的徐子言的另一半,也就是徐子楓的新生命裏。
徐子言和徐子楓作為兩個單獨的個體分開的這一百多年裏,悄無聲息地改變了太多的東西。徐子言和徐子楓本是同一人,如今卻以“你”、“我”相稱。
原本身體裏也很有溫度的徐子言,由於不知不覺間擁有著一具冰冷的身體太久的緣故,竟然已經不習慣冰冷的身體裏出現溫暖了。
所以當那股代表著徐子楓的暖流,很突兀地出現在徐子言的身體裏的時候,徐子言已經不安到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地步。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陰沉的夜晚便徹底籠罩住了育靈高中上方的整片天空。晚自習的鈴聲已經響過大約有十分鍾了,眼下這個時候,教學樓的屋頂除了徐子言之外,不會有任何人出入。
樓頂上的風很大,盡管徐子言所站的位置前麵是屋脊的拐角處,左前方和右前方都可以擋風禦寒,但是呼嘯的風聲還是讓徐子言一下子聯想到了冬日裏的大雪彌漫,冰凍三尺之寒。
徐子言獨自一人站在教學樓的樓頂,默默無聞地站在大風的中央。他本以為徐子楓會出現,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徐子楓始終都沒有露麵。
冷冽的風一點點卷裹走了徐子言身體裏,本就不會長時間停留的溫暖。當徐子言的身體再次恢複死屍般冰冷的時候,徐子言心裏清楚地知道,徐子楓離開了。
也許,徐子言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殺之舉,讓徐子楓感到了失望。因為無論是親自動手自我了結,還是借他人之手,結果都一樣。
在前世的徐子言看來,生活太無趣,記憶太沉痛,不如一死了之。然而,在今世的徐子楓看來,無論曾經經曆過什麼,既然活著,就要盡己所能,好好得活著。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
雖然徐子楓不算樂觀,但是他還是堅持認為:所有類似於自殘、自殺的行為舉止,都是極其墮落,極其懦弱無能的表現,為人所不恥。
說實在的,徐子言也不想讓徐子楓失望。因為不讓徐子楓失望,就是不讓自己失望。但是當年自打徐子言選擇進入墳墓苟活的那一刻開始,銘刻著“自殺傾向”的烙印,就已經深深地拓印在了徐子言的血肉裏。
徐子言知道自己每次自殺,或者每次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徐子楓就會突然間感到頭痛。所以每一次,徐子楓都能及時出手,拯救徐子言。
可是徐子言不知道的是,即便徐子言內心產生了哪怕一丁點消極的想法,徐子楓也會感應到,並且隨即引發一場頭暈目眩。
徐子言作為前世的存在,徐子楓對他可謂了如指掌。但是徐子楓作為今世重生後的存在,徐子言對自己的今生卻了解不多。
就像徐子言每次試圖做傷害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徐子楓本可以直接召喚徐子言。
得到徐子楓召喚的徐子言,無論當時身在哪裏在做些什麼,都必須立馬停止一切,立刻出現在徐子楓麵前。如此一來,徐子楓便可以輕易地阻止徐子言一切不好的行為。
然而,徐子楓並不會經常召喚徐子言。一來,徐子楓每次看到徐子言的時候,都會強製性的想起過去的那些他不願意麵對的種種。
二來,每次召喚徐子言,作為反噬的一種,徐子言身體裏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熱血,就會又冷卻一部分。等到有朝一日徐子言身體裏的所有熱血,全部冷卻以後,徐子言就真得變成一個行屍走肉般的冷血動物了。
徐子楓既想阻止徐子言做蠢事,又不想讓他因為召喚帶來的反噬一點點變成冷血動物。所以在千鈞一發之際,他隻能化作一股暖流強製進入徐子言的身體裏。
徐子楓不召喚徐子言,徐子言就不會遭到反噬。但是徐子楓每次強行進入徐子言的身體裏,徐子楓本身就會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