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扒皮認識這麼久以來,中秋節打給他的這通電話,無疑是郝健從周扒皮的嘴裏聽到的最令人舒心的一次了。
中秋節沒有死人,薑小魚也就不需要去陰森的太平間給死人化妝了。中秋節前一天,薑小魚就告訴過郝健,如果明天不需要工作的話,她打算去孤兒院陪李順一起過中秋。
去孤兒院看望孤兒也是有時間限製的,而且李順所在的那所孤兒院,探望者不能留下過夜,必須在當天六點前離開。
郝健早早地就去母親家了,就是為了盡可能早回來陪薑小魚吃月餅賞月。可是沒曾想,郝健在母親家裏和自己的哥哥郭田衝狠狠地打了一架,結果晚飯沒吃成就回來了。
郝健去薑小魚的家裏去找她,發現她不在。給她打電話又沒人接。
郝健把薑小魚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都挨個聯係了一遍,她們都說今天沒有經過薑小魚。
郝健把薑小魚所有能去和可能去的地方也都挨個找了一遍,為了薑小魚,他甚至孤身一人走進了南山南公墓。薑小天生前是薑小魚很疼愛的弟弟,即便他死了,薑小魚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他的愛。
所以在中秋節這一天,薑小魚有可能去南山南公墓給薑小天掃墓來了。但是郝健到了南山南公墓以後,依舊沒能找到薑小魚。
無計可施之下,郝健隻好開著他的那輛破舊的三輪車,搖搖晃晃著直接去了薑小魚平時工作的那個太平間碰碰運氣。沒曾想,薑小魚還真得就在。
看著薑小魚一個人在冷冰冰,令人毛骨悚然的太平間裏,於中秋佳節之際,擺弄著兩個臉部血肉模糊,看上去都想反胃的死人,郝健真得想開口罵人。
於是,郝健開口罵道:“他娘的,世界上的人是都死完了,還是世界末日到了?為什麼要叫你給兩個臉部連皮肉都拉扯不到一起的人斂容,而且還偏偏選在中秋節這一天?”郝健瞪著眼的樣子有點嚇人,口氣粗重異常。
沒給薑小魚太多反應的時間,郝健直接把薑小魚拉出了太平間。“快走,這裏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了。”薑小魚看著已經化好妝的女屍,和已經完成了大半妝容的男屍,實在不想半途而廢。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渣男一個,活著的時候都已經不要臉了,死了就更不在乎臉麵了,你還在乎什麼?你到底走不走?如果你現在不跟我走的話,信不信我馬上就把這兩具屍體搬去火葬場火化,讓他們的至親之人看不到他們最後一麵。”郝健的表情很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也許是郝健口中的那句“渣男一個,活著的時候都已經不要臉了。”這句話觸動了薑小魚的內心,所以盡管還是有些不情不願,薑小魚也沒有任何實質性抗拒地坐上了郝健的三輪車。
郝健的三輪車也是要加油的,所以跑起來不比一輛小汽車慢多少。隻是由於三輪車確實太過老舊的原因,跑起來的時候聲音很大。不知道的,光聽聲音,還以為郝健開的是一輛拖拉機呢!
尤其是三輪車行至墳鬼坡的時候,三輪車的聲音更是大得令人心驚。
不知道為什麼,薑小魚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或者已經發生了。
會不會是李順的病情惡化了?
想到這一點,薑小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薑小魚拿起手機想給孤兒院負責照顧李順的工作人員打個電話詢問一下,卻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關機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郝健雖然隨身帶著手機呢,但是薑小魚既背不出孤兒院的電話號碼,也不記得負責照顧李順的那個雇工的私人電話號碼。
怎麼辦?薑小魚心裏的不安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坐在一旁的郝健一路上都冷著一張臉,完全沒有注意到薑小魚眼睛裏迅速彌漫開來的恐懼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