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黃沙一笑,不說什麼,轉身離開。這時屠詩才抬頭,心情複雜地注視對方的背影,喊道:“那什麼……”
“嗯?”對方回頭。
“你能不能教教我,在戰場上要怎麼戰鬥?”
“可以啊!”戰黃沙一口應承下來,皺眉:“哎?但我不是教人的料兒啊……要不這樣,咱們一起訓練,我看你的戰技是怎樣的,糾正一下。”
“戰技?是指技能嗎?”
“不不不,說白了就是打法風格,每個人的風格不一樣,歸納後的就叫做戰技,是個遊戲術語。”
一直逃亡,和玩家群體脫節太久,無形中錯過太多東西了。屠詩點頭:“行,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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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女子麵具者走入大殿,眼睛要隔一會兒才適應昏暗環境。聽得腳步聲,隻見戴大頭娃娃頭套者出迎。
“大師兄。”戴女子麵具者摘下麵具,唇紅齒白,臥蠶眼,皮膚嫩得能掐出水,真真美如女子,仿若從《詩經》走出的翩翩少年。他兩眼含淚:“八哥死了,我們要報仇!”
“小師弟……”大師兄摘下頭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飛入鬢,雙眸神光內蘊,其麵相任哪位算命先生見了都要叫一聲好,卻有一點美中不足,那便是眉間有一道狹長如豎眼、又如杏核的傷疤,壓得眉頭低沉,顯露三分凶煞。他道:“報仇之事暫且放下,師尊大計要緊。”
小師弟上前一步,叫道:“師尊讓我攪亂徐州,我做到了,功德圓滿!左右無事,我去報仇,你們繼續執行大計便可!”
“不準。”大師兄搖頭。“你出類拔萃不假,但路弧半步真人,你怎敵得過他?你不妨擯除雜念,潛心持修,待你精進時自有勝券。”
“要我等?等到什麼時候,等到路弧成就真人嗎?!你也知道,他隻剩半步了!”
大師兄還是搖頭:“那半步不是那麼好跨的——”
“我不管!我不聽!”小師弟把麵具一砸,梗著脖子嘶吼:“我吞不下這口氣!”
“你吞不下也要吞!”
大師兄咆哮道,手中頭套應聲碎散。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小師弟一時之間以為自己聾了,不由駭然:大師兄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火。他感覺手指濕潤,放眼前一看,是血,耳朵裏流血了。
見師弟懵懵懂懂地看著沾血的手指,大師兄歎了口氣,壓抑住法力,想說些什麼,未語淚先流,趕緊側身以袖拭淚。
“大師兄,我錯了,我不報仇就是了。”小師弟牽住大師兄衣袖,小心地扯了扯。
“是師兄不好,師兄不該衝你發火的。”對方的動作勾起大師兄回憶。小師弟剛入門時特別調皮,闖下禍事不計其數,一旦被發現了就馬上做這個動作認錯,害得諸多師弟搶著為他背鍋。大師兄啞然失笑,很自然地輕撫小師弟腦袋,就和從前一樣。修道人不知歲月,小師弟也長這般高了,想摸他腦袋也有點吃力了。“我也想報仇,但事有輕重緩急,我們要分清主次。路弧還能活很久,報仇不急於一時,但大衍國運之關鍵就在眼前,錯過這次……”
“嗯,我都懂。”小師弟道。
“走吧,去見師尊。你能平安回來……”大師兄頓了一下,重煥笑顏:“他老人家定十分歡喜。”
兩人來到暗室,見師尊背門而坐,小師弟跪下:“師尊,幸不辱命。”
“好孩子,委屈你了。”師尊道。“幽明,你方才那一聲大得很,都傳到我這兒了。你為長兄,應更沉得住氣,才可做表率。”
大師兄低頭:“師尊教訓得是。”
“我知你們心中所想。這仇,不應報。”
大師兄和小師弟早料到師尊如此說,皆不作聲。小師弟暗暗握緊拳頭,指甲刺入肉中。
“然而,路弧不可留。”
兩位弟子猛然抬頭,訝異萬分。
師尊:“小八之死看似是小四因果未淨所致,追根溯源,其過在我。謀算九州必然牽連甚廣,想不沾因果未免癡人說夢。縱然此處不得罪路弧,亦在彼此得罪他,天命也。”
“天命……”大師兄咀嚼這二字,一時癡了。
“路弧性直,必不能善罷甘休,他多半說動‘玉鉤客’與我作對。此人不死,平添許多亂數,可憎之至。‘玉鉤客’人才濟濟,你等宜避其鋒芒,分而化之,明麵上的事情丟給冒險者做就是了。”
小師弟問:“師尊,我不明白,既然避其鋒芒,那,‘路弧不可留’是指?……”
“由我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