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孟離奇怪的是,這些花樣繁多的符咒,雖然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仔細一看又覺得很眼熟,似乎是曾經信手拈來的。
突然,這些符咒像是得了令的,瞬間一齊湧向孟離的大腦。孟離招架不住向後一跌,仰麵朝天昏了過去。
像是做夢一樣,恍惚間,那些金色的符咒像是高速飛馳的金色飛賊,橫衝直撞地在孟離的身體裏來回穿梭。
孟離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它們撕裂、衝垮,隻覺得周身是火辣辣的疼痛,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嘀嗒,嘀嗒……”
一滴滴水聲在孟離的腦海中響起,將她牽扯回現實世界。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白乎乎的一團正立在自己身側。等到眼神聚焦,才發現那是葉玦一臉複雜地望著自己。
“師……師尊……”
葉玦見孟離醒了,連忙收起探查的目光,又恢複那張冷冰冰的麵癱臉。
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孟離有些不對勁。
這個孟離,雖然也會跟以前一樣,耍些小脾氣,倔起來的時候也跟一頭強驢一樣。
可是她似乎又太好說話了,受了幾個弟子輪番欺負,她不還手就算了,連還嘴都沒有,更別提破口大罵了。
要放在兩年前,若是有人敢欺負她,她怕是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罵個遍。
而現在,孟離即使受了欺負,似乎也能很快忘在腦後,依然笑嘻嘻的。
決裂那日,孟離眼中那凶狠桀驁、又絕望破碎的神情,至今讓葉玦每到夜深人靜時,心像是吊在房梁上,揪得生疼。
那日是弱冠儀式慶典,整個靈曜峰的人齊集瞻星台。
朝陽初升,與日齊高的瞻星台如同一把穿雲箭,直指蒼穹。雲霧繞著山腰回環流轉,被晨曦映得如同熊熊火光,熾烈卻妖嬈。
掌門俞北辰高舉碎星杖,對著焰焰朝霞大喝一聲,碎星杖頂突然爆發出一道令人目眩的光芒,直衝天際。
頓時,原本歸於沉寂的漫天星鬥又明亮起來,紫微、太微、天市三垣交替明滅,粲然有光。
眾星輝日,這是隻有重大儀式才能看到的奇觀啊!
弟子們抬起頭長大了嘴巴,驚喜地望著流光溢彩的天空。雖然每年都有弟子成年,但一般都隻是各家師尊領著在天市垣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
而這次弱冠儀式,剛好趕上靈曜峰建派一百年,索性就把兩個慶典合在一起辦了。
趕上這次慶典的弱冠弟子無疑是幸運的。
他們排成一排,站在瞻星台中央,穿著靈曜峰的校服,受著瞻星台外緣其他弟子的豔羨目光,驕傲地昂著頭。
葉玦今日難得沒穿他那身白得嚇人的衣服,而是同其他長老一樣,穿著藏青色的太微垣星袍。靈力凝成的星官圖案在星袍上頻閃微亮,粼粼有光。
他們各自站在自家弟子的身側,依次為弟子賜字。
莊鳴柏與孟離同年,但因為比孟離早入門兩個月,所以當了師兄。此時,他正站在孟離的左側,受師尊葉玦賜字。
“為師望你今後潛心修行,一鳴驚人。願你品高質潔,如柏如鬆。賜字鳴柏。”
“鳴柏謝師尊!”
莊鳴柏微微頷首。葉玦書空“鳴柏”二字,然後在莊鳴柏眉心輕輕一點。
孟離眼巴巴地看著莊師兄被賜了字,興奮地小臉通紅,滿心期待師尊能給自己賜一個更霸氣的字。
葉玦走到孟離麵前,晨星般晶亮的雙眸滿含笑意地望著孟離。
“阿離無姓,為師先為你賜姓。”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孟離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你生性好動,沉穩不足。為師願你今後寧心靜意,安如青山。賜姓……”
還沒等葉玦說完,瞻星台觀摩的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名小弟子,邊大聲笑著邊朝台中央正在進行儀式的弟子們撲過去。
人群裏響起一陣驚呼。
長老俞開陽定睛一看,發現竟是自己近來新收的年僅五歲的小弟子,不知看到了什麼竟不管不顧地闖進瞻星台中央了。
那名小弟子穿著淺灰色的小道袍,高舉著胖乎乎的兩隻小手,嘻嘻哈哈地直朝孟離撲過來。
孟離瞪大了雙眼,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看見那兩隻小手,竟然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身上!
“啊!”孟離向後猛跌一步。
那小弟子仍然哈哈笑著:“好好玩!”
人群裏“轟”的一聲,炸鍋似的紛紛議論起來。從弟子擅入的驚訝,變成了驚疑。
“阿離是不是在衣服裏藏了什麼東西?棉花?”
“你是不是傻?大熱天的他往衣服裏藏棉花幹什麼?”
俞開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趕緊拉了那個小弟子,厲聲喝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麼?!你師兄呢?!”
“阿羅!阿羅!到這來!”
外麵一名弟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弓著腰朝俞開陽連聲道:“對不起師尊!弟子剛剛去小解,一時沒看住師弟,求師尊原諒!”
他從俞開陽手裏牽過小弟子,連忙跑回場下了。
而受禮的弟子們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故中。他們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著孟離,似乎都想從那裏看出個答案來。
孟離抱得更緊了:“你們看什麼?!把你們的狗眼都給我閉上!!”
莊鳴柏上下仔細打量著孟離,打量著他窈窕的身形和細嫩的皮膚,和他那一頭如水絲滑柔順的黑發。
他猛地跳將起來,指著孟離的鼻子,大聲道:“你你!阿離你是不是女的?!”
“女的?!女的?!”人群裏聲如震雷。
孟離慌忙站直了身體:“你別亂說!誰是女的?!”
“不是女的,為何我跟師兄幾次約你去澡堂洗澡你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