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元皇帝大手一揮,憤怒道:“少給朕說什麼罪該萬死!也不要拿什麼性命威脅朕!”
他也是氣急敗壞,衝到陳素元麵前,雙手攤開,衝著他咆哮:“你若是不給朕一個交代,你叫朕如何堵住悠悠天下之口!”
事情已經發生了,事出吏部,這事兒就是要陳素元拿出一個態度來。
然而對陳素元來說又談何容易?雖然說,這事兒非常簡單,隻要抓住泄題之人,一切就都迎刃而解。雖然陳素元已經認定是梁尚雲窺探了自己提前擬定的考題,可他並無實證,無法說服皇帝。可這時皇帝要他拿出一個交代來,他又如何能夠拿得出來?又如何才能給天下一個交代?
隨即陳素元又在心裏想到,自己身為吏部尚書,執掌天下的官帽子,朝廷之中有一半以上的官員都與自己或多或少的有些關係牽扯,陳素元早就猜測到靖元皇帝擔憂太子權柄過重,擔憂自己尾大不掉,意欲消弱太子與自己的權柄,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罷了。想不到,這一切來的都這麼快。
這些事情在他腦中幾個瞬間就過了一遍,在腦中權衡一番利弊之後,陳素元在心裏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俯首匍匐回應道:“此次科舉,是臣一手操辦。雖泄題並非臣之所願,但畢竟事出吏部,事出微臣之手。微臣甘願領罪,吏部所屬,皆有嫌疑,陛下當封鎖吏部,查出泄題者後,吏部所有官員該貶該罰,到時候都有了依憑。”
頓了頓,陳素元繼續說道:“再者,微臣思來想去,覺得此事之中,吏部右侍郎梁尚雲嫌疑頗大,當作為重要嫌疑之人嚴加審問。最後,便是新科狀元梁彥超,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證實其科舉舞弊,但其青樓狂言,必然與科舉舞弊有莫大關聯,也需要作為重點排查。”
靖元皇帝坐在書案之後,單手據案,看著陳素元。想不到這隻老狐狸機變如此,這麼快就拋出了替罪羊。棄卒保車!犧牲梁尚雲一人,保全自己,保全太子不受牽連。不過,既然陳素元已經擺正了姿態,而且目前案子尚未展開審訊,一切都還沒有定論,還需要再看看。靖元皇帝走到陳素元麵前,將他攙扶起來,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朝議洶湧,今日你也看到了,禦史台咬著吏部科舉舞弊不放,以睿王為首的眾多官員紛紛推波助瀾,朕實在是無法製止朝上的洶湧非議。你先回家休養些時日,吏部的事情,你暫時先不要管了。待事態查清,朕自會秉公處置。”
頓了頓,不待陳素元回應,夏牧野又像是解釋一般的說了一句:“畢竟,此次科舉舞弊,你是主考,涉嫌最大。朕為堵悠悠眾口,不得不如此為之。素元啊,切莫多心,待事情明了,朕定然還你公道。”
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皇帝正是打著如此算盤。陳素元在心裏默默歎息,他再次俯首,沉聲回答:“臣,遵旨。”
站在一旁的夏故淵,今日親身經曆了這一幕,在他的內心裏,實在太過於震撼。堂堂當今太子,頃刻之間便被禁足。朝廷正三品高官,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一句話便隻得待旨家中。這樣的權利與手段,夏故淵實在承受不住。
目睹著陳素元身心俱疲的離開禦書房,夏故淵心想,這些人皆是當年參與謀害北靖王,陷害母妃的罪魁禍首,如今這些人處境困窘,當真是大快本王之心。不過,至始至終,夏故淵都沒有在其中說過一句話,這種時候,說一句錯一句。必然會給靖元皇帝一種落井下石的印象,一切靜觀其變,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