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的煩惱(九)
倪長亭顯的有些無措,咬著筷子的舉動有點緊張,心虛的不敢看媽媽的表情,她聲音低小的道:“恩……我會好好複習的……”一定會有進步,不讓家人擔心。
倪媽媽看眼女兒,順手夾了一塊昨晚的肉給她:“多吃點,這樣記性好,別學女孩子減肥。”
“恩。”倪長亭的聲音細不可聞,頭發幽幽的垂下來蓋住臉上的表情,食不知味的慢慢咀嚼。
倪媽媽與倪爸爸對望一眼,心裏總有一點疑惑,女兒的表現明顯是有事瞞著,可是她能有什麼事?不是她們不欣賞女兒的長相,而是事實是事實,女兒確實不漂亮再加上性格溫吞,應該不會早戀,被人威脅或者跟同學有矛盾到是有可能,可,她看起來也不像,倪媽媽不禁歎口氣,這個女兒真是讓人操心,什麼事也不說出來大人怎麼猜的到,看來該跟她班主任談談。
夏天的陽光一向瘋狂,砸在地上的炎熱就像年貨甩賣,擠的人山人海、壓的一片狼藉,地上的水漬三秒會幹,衣服不用晾曬就快能穿,所有的綠化植物在樹梢幹渴的裝死,蟬蟲快被烤死的哇哇大叫,女士們手裏的太陽傘變著花樣的遮涼,男人們見了羨慕嫉妒恨的想拿來試試,如今的夏天越來越熱,太陽不要命的透支年齡,可就是這麼熱的天氣裏也有很多人感冒發燒。
比如伊天南就感冒了,上班沒一個小時,帶著鼻音和沙啞的嗓子回來了,上衣一扔,跑進臥室什麼都不幹餓把簡單壓在身下裝可憐:“難受,頭疼鼻子疼嘴幹,你看,我出氣都不方便。”
簡單無語的看看天花板,出氣不方便長大最去出,誰管的著你!簡單不爽的推他,毫不憐香惜玉的吼著:“滾開!你要死啦!你會傳染上我的!你很沉起來!”
伊天南可憐的把臉埋在她脖子裏:“我病了,我現在需要照顧,你就不能對我好點。”
簡單當然不會對他好點,幾十年的夫妻了誰有那閑功夫天天跟蜂蜜一樣膩在一起,說實在的沒看彼此那張臉生厭就謝天謝地了,還指望十幾年如一日,開國際玩笑!想起來了互相抱抱都能笑出聲:“你趕緊給我起來!要不然我掐你!”死伊天南!病了不去吃藥真想傳染!
伊天南摟住她就不放手,鼻涕蹭她脖子上也不覺的不好意思,到不是說他多麼想抱抱簡單,隻是無聊就逗著玩玩,反正老婆是自家的偶然來點小情調也不錯:“我們把窗簾拉上門……”
“做夢!”簡單趕緊拿紙堵他鼻子上:“我警告你!我剛換的床單!你要是敢把鼻涕滴上去!你自己洗!讓開!我給伊憂收拾房間去!你感冒了就睡覺,出點汗就好了!”
伊天南悲哀翻身滾下來,一個人淒涼的趴在床上用衛生紙塞鼻子,鼻音濃重的道:“不信你摸摸我,我真的發燒了,很難受……很冷……”
簡單雖然不想搭理他,但怎麼也是自己老公,還是心疼,簡單給他把枕頭放在頭下,蓋了兩層被子關了屋裏的空調:“等著,我給你拿點感冒藥順便給擦擦身子。”簡單邊找藥邊忍不住念叨:“讓你睡覺時蓋條毯子你偏不聽,不感冒才怪,這麼大的人了愣沒生活常識!活該。”
伊天南接過簡單手裏的藥喝了口水,趕緊把腦袋縮被子裏:“我睡了,睡了,別念了。”
“你要是沒事,我用的著念你嗎。”簡單幫他把被子掖好,摸了摸彼此的額頭,出去忙了。
簡單還沒走下樓,任陽突然從背後冒出來:“豬!幹嘛呢!你今天穿的像母豬比前幾天公豬的打扮帥多了!越來越有品位了!”任陽從樓梯上瞬間滑下利落的伸手如履平地。
簡單麻木的拿著換洗的衣服往下走,聲音毫無波瀾的道:“你一輩子找不到老婆我都不稀奇!是個女人都能被你嚇死了!人鬼畜牧你排第一!尖酸刻薄你宇宙無敵!你這種人能活到現在就是老鼠藥失靈、農藥劑裏參水太多,你說你天天嘴不饒人死不休的你對的起兩碗米飯嗎!”
任陽為自己到杯水,對她的話也麻木,被罵的次數多了他甚至能幫簡單想起下句,其實這個死女人沒什麼可取之處,就是那張嘴和怎麼損她也打擊不了的自尊看不順眼:“聽聲音好像伊天南回來了!他破產了還是犯了思想上的錯誤!不會是晚年開竅跟你離婚吧!值得慶祝!”
“很不好意思,讓你是失望了他是因為太想我,所以回來看看她風韻猶存的老婆。”
任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道:“有道理,你這麼多年能一直保持幹扁的身材、小小的眼睛、軟趴趴的鼻子、外加不紅不粉的嘴唇,你也挺不容易!”
簡單得意的看他一眼,不介意的挺挺不怎麼傲人的前胸:“是不容易,晚年不舉男!”
“你才不舉!死女人!不準動我的杯子!再動試試!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簡單受不了的拿起來:“我已經警告你六次了,這裏不能放茶杯!你是不是沒長人耳朵!”
“是你沒長人嘴!”任陽拿起他的娃娃杯子,揣自己手裏上樓:“死女人!母老虎!豬之鼻祖!”
簡單無語的搖搖頭,抱著衣服去洗衣房,不就是伊憂給他從破爛場買了杯子嗎,用的著到處顯擺的亂放,不過,其實她和天南挺嫉妒的為什麼親爹親媽就沒收到禮物呢!哎不幸哦,還不如簡萬家的簡恩貼心呢,簡恩撿個花紙,還知道給自己折個鶴當禮物呢……
簡萬,簡家的長子,一個不喜歡說話、不喜歡出風頭、又帶點摳門的男人,十幾歲的他,或許不敢想想以後,二十歲的他或許還會孩子氣的蹲在漏雨的屋簷下想心事,二十一二歲的他,或許思想裏還不敢提及感情,二十三四歲的他隻想為姐姐分擔家累;但他努力著、他用自己的所得和全部創造財富的智慧,在自己也茫然的時候接受了高於他的謝雨。
或許他也是不想被超越的、或許他也有自己的驕傲,或許他麵對妻子時有那點小小的自卑,可誰知道呢,他是簡萬,沒時間放大哀傷沒時間緬懷過去,甚至不能停下腳步的他是不是也曾縮在角落裏獨自一個人悲傷,總之他實現了跨越,他走出了姐姐的給予,他已經成家,如今的她為人夫為人父,他已經功成名就,已經能妙手回春,已經在醫學上砸下了自己的天地,他比任陽可靠,他比任陽的醫學認真,他不會草菅人命,更不會看輕病人,多年來,他孜孜以求、盡心盡力,成為了康德的院長,手內首屈一指的外科專家,擁有自己的醫療隊伍,有自己的實驗室,醫術享譽盛名;但他並不驕傲,他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努力,十幾年如一日的存錢,十幾年如一日的踩著一雙打了補丁的鞋,他有愛他的夫人,可愛的女兒,還有數不盡的鈔票,他每天做夢會抱著妻子笑醒,醒來後繼續睡,不可否認有些男人天生摳門,簡萬就是其中的代表,他總覺的花錢是在割肉,看有時候又不得不為了妻子女兒割一下,哪怕時候自己躲在角落裏垂淚也會為妻子買上那麼一件新衣服。
如今的簡萬是簡氏家族的一家之主,是康德醫院的現任院長,他已經具備了照顧弟弟、幫助姐姐們的能力,可他也挺不甘心的,為什麼當他有能力回饋時發現誰也不需要他了,沒人稀罕他的給予,沒人稀罕他的救濟,也算是在人生的路上小小的悲劇了一把,他最疼的應該是簡百,簡百太小了,全家都寵他,他最想說抱歉的是簡千,對於五弟,很多時候是忽略了,比如張夢影的離開,他現在想想有時候覺的是不是他們都忽略了簡千的想法,簡千從離婚後就沒有回家住,他搬去了學校宿舍,參加了張母的葬禮,他是以女婿的身份去的,雖然中間沒有和夢影說過一句話,可是他去了,你因為擔心吧?他畢竟不是簡千雖然不知道他怎麼麵對失敗的婚姻,但應該是在意的,要不然何必呢,有機會跟他談談吧,希望他的心結能解開。
可就是這樣不起眼,天天惦記著占公家便宜、開解弟弟的普通人,突然發現有人頻繁的在接進他的太太,在他年已四十,婚姻幸福的時候,他難以相信竟然有人給妻子送玫瑰?
信德附屬小學,信德其實是沒有小學的,最知名是高中和大學,但是總有好事者在它旁邊蓋了一座廟就說是附屬,其實也對,畢竟能掛上附屬兩字也會是一等一的小學,出入的都是名門望族走進去的都是資優特長生,來往是彼此的父母,想見證的是一家家的財富。
晏令討厭這裏,就算他沒拿到碩士文憑也討厭和一群沒營養的小孩子在一起。
綁著蝴蝶結的小女朋友帶著甜甜的小酒窩走到她身側,漂亮的眼睛閃著亮亮的光芒,帶著最原始的清純、最真的誠意:“你好,我叫杜寺書,是六年三班的班長,你叫什麼名字?”
晏令瞥她一眼什麼,擺弄著自己的造型船傲氣的不說話。
杜同學依然純純的笑著,十二歲的女生有的是包容小男生脾氣的好性格:“我可以帶你熟悉學校的環境,我們學校是國內最好的小學,伊默哥哥和伊人姐姐也是從我們這畢業的!”
晏令不吭聲玩著自己的變形船,靈活的十根指頭快速的為船體變換著不同的造型,精彩炫目。
小女孩還不懂察言觀色,全當他是對新環境陌生所以不喜歡與人交往:“你也喜歡船嗎?”杜同學趴在課桌上自發把自己當熟人,歪著可愛的小腦袋道:“我記得高中部的一位大哥哥也喜歡船,還參加了前一段時間的模型船大賽,他可聰明了,隻是家裏條件不好,不能像其他哥哥一樣成立自己的實驗室,你呢?你會有自己的實驗室嗎!”
“煩人!”晏令提起小書包黑著小臉換了個空位置坐下,手裏的模型船就是這樣,也能在他的單手間變幻幾十種造型,身為海上世家的太子爺,他的對船與海的認知超過大部分科學家。
小女孩見他如此不給麵子,弱小的心靈受了小小的創傷,她無疑是班級最漂亮最可愛的小公主,是男生喜歡逗弄和小小愛慕的對象,如今晏令把她高貴的尊嚴踩在了小皮鞋底下,委屈的眼淚立即充斥眼眶,小女孩哀怨的控訴著他,水汪汪的眼睛異常漂亮。
班級裏一麵倒的開始碰擊晏令,男生雖小可也有了捍衛女士的紳士風度,他們指責的控訴著晏令的罪行,大有身後湊他的衝動:“道歉,你怎麼能欺負班長!班長,人最好!”
“道歉!如果你是男同學就道歉,期許女生算什麼本事!你是不是男生!”
晏令冷眼一瞪,倨傲的看著他們!船上養成的霸道個性讓他向來唯我獨尊:“閉嘴!賤民!”
小男孩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是意氣風發,分不清是非的年齡發現自己受辱,又在一邊倒的正義號召下,瞬間握緊正義的拳頭要打晏令!
晏令一腳踢在男孩的腹部,拿起桌上最厚重的書本不瞬間砸向他的腦袋:“讓你閉嘴就閉嘴!”
“哇——”瞬間哭聲、尖叫聲、女同學的驚嚇聲,優秀學生報告老生的腳步聲,瞬間交織在一起,掀了六年級三班的小小天空,這是毆打!這是暴利!怎麼可以有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