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如夢

桐冉聽到上官絕的話,猛然呲開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上官絕,跌坐在地上的身體掙紮的想要爬過來,“你做了什麼,你都做了什麼!”桐冉怒吼著,一雙眼睛漸漸有了紅血絲,上官絕跪在地上,緩緩的回過頭,那雙黑眸在看向桐冉的時候透著無止境的冰冷。

“我做了什麼?自然是把本該是她的東西還給她而已。”

上官絕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震,樓漠白的瞳孔一縮,視線不由得掃到了桐冉的身上,軒轅空明在一旁安靜看著,不多說一句話,現在這個局勢,作為他,已經不能插足進來了。況且樓漠白已經掌控住了所有的局勢,桐冉已經再折騰不出什麼花兒來,樓漠白現在也已經沒有危險可言。

桐冉在地上掙紮的爬了幾下,嘴角溢出了一些鮮血,一雙微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上官絕,“她的東西?這一切都是朕的!”

上官絕冷冷一笑,“是不是你的,你自己心裏清楚。”手捂著胸口,上官絕隻覺得胸中一頓氣血翻湧,止不住的又吐出了一口鮮血,樓漠白上前一步,手按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一雙黑眸看著上官絕,上官絕快速的抓住樓漠白的手,死死的握住,手勁兒是那樣緊,將樓漠白沒受傷的那隻手握的生疼。

“王爺,還怪臣妾麼?”上官絕喃喃低語,樓漠白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男人究竟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假,她已經有些分不清楚了,跌坐在地上的桐冉聽到上官絕的話,猛然狂吼出聲。

“你是我的,上官絕!你不愛她,這是你親口對我說的!”

上官絕充耳不聞,隻是一雙眼溫情的看著樓漠白,樓漠白悠悠歎了口氣,“空明,他的傷勢如何?”樓漠白起身想要推開,卻被上官絕死死抓著不放,軒轅空明走過來,手搭在上官絕的另一隻手腕上,“放心,他無礙。隻是有些虛弱罷了。”

樓漠白點點頭,上官絕死死抓著她就是不放手,樓漠白無奈的扯扯嘴角,桐冉在一旁的怒吼聲音不停的響著,樓漠白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放開我。”樓漠白對著上官絕冷聲說道,上官絕的黑眸一閃,這才緩緩放開了手掌,樓漠白的另一隻手被箭矢穿透,現在血液已經完全凝固在了掌心之中,疼痛倒是感覺不到了。

走到桐冉身邊,樓漠白看著這個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桐冉也是一雙眼充滿憤恨的盯著樓漠白,樓漠白猛然揚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啪!”一個巴掌狠狠落下,桐冉的半邊臉立刻浮起了一個血紅的巴掌印,桐冉的視線如野獸一般掃來,如果她有力氣,早就和樓漠白廝打在一起了。

“你敢動朕!你竟然敢動朕!”桐冉的臉頰一邊高高腫起,可見樓漠白用了多大力氣,樓漠白的黑眸微微一眯,再一次揮手揚下,這一次的巴掌落到了桐冉的另一邊臉上,桐冉的兩邊臉都高高腫起,樓漠白扯開嘴角,“你倒是再喊啊?繼續!”

桐冉自然開口就喊,巴掌接連而下,打的她有些發蒙,樓漠白的掌心也微微有些紅了,看著桐冉兩邊腫起的臉頰,樓漠白的眼底掃過一道寒光,“還喊不喊了,恩?”

桐冉的嘴唇動了動,再也不發出一個聲音,隻是咬牙切齒的蹦出一句,“朕要你死!”

樓漠白嗬嗬一聲低笑,“你皇宮裏麵所有的人都死在了我手裏,你有什麼資本讓我死?桐冉、易念思,我生平從沒有恨過某個人,但是你,卻是例外。”

桐冉的身子禁不住瑟縮了一下,視線掃了一眼周圍黑壓壓倒在地上一片的侍衛屍體,沒有一個又生息,她不知道為什麼樓漠白不幹脆直接殺了她,這樣的折磨讓她高傲的自尊被蹂躪的體無完膚。

她是堂堂一國之君啊,如今卻落到這番田地?不過不要緊,他們以為她會束手就擒麼?哈哈哈,不會的,隻要他趕到……一切,都會逆轉,這裏的每個人都要死!

桐冉微微垂下臉,遮蓋住了一雙眼裏露出的凶芒,樓漠白猛然鉗住桐冉的下巴,“我不管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我的,是你的是我的,對於我根本就沒有半點關係,當初桐國都發生了什麼,給我說!”

樓漠白猛然一個用力,桐冉悶聲一痛,一雙眼凶狠的看著樓漠白,“你讓朕說,朕就要告訴你?”

樓漠白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大,桐冉的臉色發白幾許,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不說?好啊,先是你的下巴,再是你的眼珠,然後是你的四肢,相信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此刻的樓漠白陰森的仿若從地獄裏爬出的美豔小鬼,明明是一張絕美的臉,卻透著無比陰森恐怖的氣息,憤怒在她的心底熊熊燃燒,一直被欺瞞、一直被困在這個局中的她受夠了!

不管是誰,隻要她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都必須給她吐出來!一字一句,絲毫不漏的吐出來!

“王爺……”上官絕看著如此暴虐的樓漠白,不禁低低喚了一聲,樓漠白猛然回頭,“閉嘴!”上官絕的身子一顫,再也沒有蹦出一個聲音。

“你……你……”桐冉被樓漠白這句話嚇的有些失神,樓漠白露出一笑,尖細的白牙似乎閃過道道寒光,“我什麼?你說,還是不說?”

“你這樣她是說不出來的,當年發生的事情,我告訴你。”一道聲音在這時緩緩響起,樓漠白錯愕的將黑眸移動一旁,而桐冉則是徹底臉色慘白,“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樓漠白掃了一眼桐冉近乎事態的神情,黑眸看著這個從陰暗處緩緩走出來的女人,女人一身粗布衣裳,五官俊美,不怒而威,樓漠白的心底猛然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手鬆開了桐冉的下顎站起身。

女人走了過來,一雙眼將樓漠白從頭到腳掃了幾圈,“像,真是太像了……”

樓漠白的呼吸忽然緊了,雖然麵前的這個女人她很陌生,一次都沒有見過,然而當她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從血液的深處跳了出來,流竄到了全身,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個人她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你是鬼,是鬼!來人啊,給朕將這個鬼拖下去!”桐冉突然一聲哀嚎,身子一個勁兒的向後退,手腳有些不利索,一反剛才的樣子,好像眼前這個人是她的夢魘,是一切的魔障!

中年女人緩緩走了過來,一雙眼掃了地上的桐冉一下就再也不看她,視線掃到了樓漠白身上,“知道我是誰麼?”

樓漠白默默的點點頭,中年女人露出了欣慰的一絲笑容,“會不會怪母皇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去找你?”

樓漠白心底的火神猛然噴發了出來,一股滾燙的岩漿流淌在心底,布滿了整個世界,女皇,桐國的女皇,她的……母親?

女皇伸出手臂看樣子是想要摸一摸樓漠白的臉頰,卻在空中停留了少許最終無力的垂下,她感到了慚愧和內疚,對於這個在別國一直生活在陰謀中的孩子,她選擇了放任她的生死,或許她有苦衷,也抵消不了內心中對於這十幾年來不停的愧疚和折磨。

“筱兒是我最為寵愛的男人,後宮雖然佳麗很多,唯有筱兒是我的解語花,我的煩惱都可以對筱兒訴說,我愛筱兒,嗬嗬,雖然一代女皇談愛有些可悲,不過我的心,的確有一個叫筱兒的男子。”

“為了保護筱兒,不可能隻寵他一個,雖然心中對於筱兒有些許愧疚,身為女皇卻不得不這樣雨露均沾,筱兒卻一如既往的體貼和溫柔,這是讓我最感欣慰的地方。”

樓漠白靜靜的聽著,一段塵封了很多年的往事浮出了水麵,一段關於她的故事,就從這裏莫名的開始了。

“筱兒當年懷孕,我高興壞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男妃有孕,卻是我最開心的一次,對於筱兒的孩子從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深深的喜歡上,因為這是筱兒和我的孩子。”

“筱兒終於是安全產下一女,取名為桐欣,每一天筱兒都笑的很開心、很幸福,這個孩子是他的一切。在這孩子滿月的時候,我設立了酒宴,群臣祝賀,丞相年逢五歲的男童也一並帶入宮裏,和這孩子一起玩的開心,才剛滿月的孩子卻在見到這男孩兒的一瞬間,笑了,笑的那樣美,一雙手也抓住男童的手不放,筱兒和我決定,既然是這孩子的選擇,就讓這兩個孩子就此結發一生。”

樓漠白的心縮了一下,黑眸掃向上官絕,上官絕的一雙眼始終看著她,樓漠白的心底一酸,是她的選擇?當初這一切都是這身子自己做出的選擇。

“她抓了他的手,對他笑,你就把她給了她!你有沒有想過我!我也喜歡他,我曾經和你說要他,為什麼不給我!”桐冉在一旁痛苦的低吼著,一臉的痛色,桐國女皇悠悠歎了一聲,繼續開口,“我當時的確忘記了,忘記了還有一個大女兒曾和我提到,她也要那個男孩子。”

“桐欣很快就到了一歲,她已經能夠對著我依依呀呀的說話了,筱兒很開心,他希望著孩子第一次張口叫的是母皇而不是父君,時逢戰亂,我親自帶兵殺敵,卻在班師回朝的那天得知,筱兒和我們的孩子已經不見了,我發了瘋一樣的派人去尋找,處死了很多人,卻仍然沒有找到筱兒和孩子的蹤影,那一年的冬天,我就病倒了。”

“不出三個月,我的病情莫名的加重,在快沒氣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隱士高人,他和我說,除非我死,不然我的孩子終將逃不過一劫。”

“哈哈,哈哈哈!”桐冉忽然爆發出強烈的笑聲,“我真恨當初為何不早點毒死你!”

女皇的眉頭皺了一下,“臨死前,我頒布遺詔,遺詔的內容是將桐國的皇位留給你,留給我和筱兒的孩子,我一直堅信你沒死,看來我的堅信是對的。”

女皇看著樓漠白,樓漠白的眉頭微微一皺,“你錯了!桐國的一切是朕的!都是朕的!”

女皇緩緩轉過身,視線有些憐憫的看著地上的桐冉,緩緩開口,“當初我也疼你,你卻將我愛的男人和孩子趕盡殺絕,你當時還僅僅是個孩子,就有如此歹毒心腸,皇位是絕對不能留給你的。”

桐冉的呼吸一緊,“你知道……是我做的?”

女皇扯扯嘴角,“什麼事情能夠瞞過我的眼睛和耳朵?隻是我不去看不去聽罷了,桐冉,不,你從最開始就不是我的孩子。”

樓漠白的瞳孔一縮,不是女皇的孩子?桐冉也是聽的如五雷轟頂,神情錯愕無比,然後不停的晃著腦袋,“你說謊!你說謊!”

女皇歎息一聲,“你不是我的孩子,當初梅妃的孩子已經胎死腹中,為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從宮外麵抱了你進來,在梅妃死之後,我就覺得事情有蹊蹺,終於查出了當年隱秘,在你三歲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沒有動你,因為對你還保持著一份感情。”

桐冉的神情現在完全是哭笑不得,明明一切都是她的不是麼?這皇位、這桐國、還有上官絕,這一切是她的,都是她的!她不會相信的,絕對、絕對不會相信的!這都是她們編出來騙人的,她們嫉妒她,嫉妒她登上了皇位,嫉妒她所擁有的一切!

“哈哈哈哈!我是不會相信的,不會信的!”桐冉踉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血跡斑斑、身上沾染了汙血和灰塵,讓她身上的鑲金鳳袍都顯得狼狽不已。

女皇的一雙眼還是那樣憐憫,樓漠白冷冷的看著桐冉,心中有些好笑,竹籃打水一場空說的就是她,鳩占鵲巢說的也是她,這一切明明和她無關,她卻為了這些逼死了父君,讓她身陷在一個無解的謎題之中,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她桐冉,這個根本不是通過皇室的人造成的一切!

“你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不然你和我滴血認親也可以。”女皇悠悠丟出一句,桐冉的麵色慘白如紙,當一切的美夢終成空的時候,她又該如何?明明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如鏡中花、水中月,如泡沫般瞬間消失不見,她又該如何?她一直堅信的身份卻不是屬於她,她隻是一個不知道從宮外哪個地方抱來的孩子,她又該如何?

“為什麼當初不殺了我!為什麼不直接將我丟出宮去!”桐冉握緊了拳頭,身子在劇烈的顫抖,女皇緩緩的垂下臉頰,“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桐冉仰頭大笑,神情帶著一絲悲愴,當她的視線掃到一個姍姍來遲的人時,終於染上了喜悅的亮光,“無所謂了,不管朕是不是皇女,就算朕不是,這皇位也是朕的!”桐冉狂笑出聲,這一句話隨著一個人影出現從口中爆出,樓漠白的黑眸望去,那張臉上還是那絲嘲諷的笑容,青衣緩步走來。

“你怎麼現在才來,準備好了麼?”桐冉望向青衣,青衣笑了笑,走到桐冉身邊,桐冉黑眸掃向樓漠白、女皇,“屬於我的,你們誰都別想拿走,哪怕一分一毫都不成!你們都要死,都要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