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男人回頭,墨黑的眸子帶笑,苦澀看著她:“原來僢兒果真是我的孩子。這兩個孩子,雖然一個長的像你,一個像我,但他們的臂膀都有月牙印記,與我一模一樣的。”他沉沉說著,抱著睡過去的小綦兒,突然一掌朝孩子的背部擊去,“今日父王就廢去你武功,讓你重新開始,做回一個正常的孩子!”
“綦兒!”輕雪大吃一驚,忙放開僢兒的小手,疾步旋身過去,去搶男人手中的孩子,“你現在不能廢他武功,他身子受不住!”
淩弈軒單手避著她,另一隻大掌還貼著孩子的小背,放到床榻上,“我渡了一層護身真氣給他,他不會有事的。這個孩子用刀刺你,你為什麼不說?”
輕雪瞥見床榻上的孩子果真隻是安靜睡著,並無異樣,而後突聞男人這樣說,驀的收手:“即便我說了,你會相信嗎?他是我的孩子,這五年卻交給慕曦在撫養,你更是不聞不問,你會相信慕曦會將一個孩子教得這般狠毒?”
淩弈軒果然擰眉:“慕曦不會這樣做!”
她掀唇冷笑,掌上斂氣,一掌朝他擊過去:“我比你更了解慕曦!”
淩弈軒側身避過,隻是避招,並不還招,說道:“這五年,慕曦的身子每況愈下,受不得孩子吵鬧。綦兒學步後,便一直是阿碧在帶,我和慕曦都被蒙在鼓裏!”
“當年慕曦要用一鉤毒毒掉這對孩子,你相信麼?”她的臉,淩霜傲雨般冷起來,五年前的傷害蟄伏了這麼久,原本以為可以淡忘了,可是終是在麵對這個男人時,如岩漿噴湧而出!如果這雙孩子能健康點,沒有受到傷害,也許她就放下了。可是慕曦從來不曾放過她,放過她的孩子,他們成親了,比翼雙飛了,卻依舊拿她的孩子來報複她。
這樣的慕曦,能不恨麼!
男人的俊臉微微一怔,說道:“我知道。”
她擊向他胸口的淩厲玉掌猛的頓住。他知道?隨即雲袖翻起,狠狠一掌朝他胸口擊去。是啊,他當然知道,慕曦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他的主意麼。兩人真真是夫妻同心的!
他望著她,沒有還手,承受了她那一掌。而後連退數步,唇角溢出血。
她冷冷看著他,一掌捏碎手中托著的那支梅花白玉釵,眯眸笑道:“淩弈軒,這一掌並不能彌補五年前你們對我的利用與傷害,我說過,誰傷害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讓她償命!”
他高大的身子站立原地,深眸默默望著她:“五年前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和慕曦這輩子都無法彌補。我隻希望這兩個孩子能陪著你,無憂無慮長大。今日,我不僅廢掉了綦兒的武功,並抹去了他的記憶。他醒來後,隻認識你。”
她心中一慟,抿唇不語。
他朝她走過來,蹲下身,看著小僢兒:“你是個乖孩子,長大以後要保護你娘親。”
小僢兒起初往輕雪身後躲,見冰山叔叔挨了娘親一掌沒還手,反而平心靜氣對他說話,他才將小頭顱探出來,說道:“你真的也是僢兒的父王嗎?”父子連心,是天性。他雖喜歡爹爹,卻也對這個叔叔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那僢兒想要父王嗎?”他反問道,利眸湧上對孩子濃濃的憐惜。
“不想。”小僢兒立即搖頭。
他灼亮的眼眸黯淡下去,站起身,看著輕雪:“綦兒若有什麼事,讓人去有鳳山莊,這段日子我們會在那裏小住。”
輕雪不看他,示意白璧:“白璧,送睿宗王出門。”
他臉色更加黯淡,袍擺一撩,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帶著小廝下樓,輕雪緩步走到廊下,目送那高大的背影沒入大門。剛才那一掌,她用了九成功力,他的體內隻怕是灼痛難忍的。
而那邊,淩弈軒穩步走出大門,等上了馬車,壯碩的身子立即躺在椅背上,唇邊突然又溢出一口血。
“王爺?”冥熙在車外焦灼不安。
他抬手示意馬車回莊,閉目調息,沒有說話。
等回到莊裏,隻見一身穿紅黃僧衣、拄九頭蛇錫仗的妖僧坐在花廳裏與慕曦交談,兩人神色肅穆,麵容凝重。見他進來,忙起身參拜。
“弈軒,騫兒快不行了。”慕曦的一雙眼睛微微腫,明顯是剛剛哭過。
“本王的骨液沒有植入成功麼?”他擰眉看著這千辛萬苦擲重金請來的妖僧。這幾年尋遍天下名醫,也沒人能治騫兒的病。後來請來這妖僧,才有辦法把成人的骨液植入孩童體中,讓孩子重新生血換骨,維係生命。
而兩個孩子,他為綦兒也準備了一份,在輕雪接綦兒過去前,已讓長風幫著植入孩子體內,情況良好。隻是,騫兒又拖了五年,身子太虛,可能比綦兒更難接受他的成人骨液。
早在五年前,為騫兒治病的大夫就說起過這個骨液生血的辦法,因成人骨液中含有脂肪,很難生血,故建議用血脈相連新生兒的骨液為騫兒生血換骨。那個時候,騫兒在他與慕曦大婚之日閉氣過一次,一張瘦骨嶙峋的小臉慘白見青,沒有生氣。
他的心很痛,眼睜睜看著慕曦母子受苦,卻沒有辦法救。這個孩子是慕曦含辛茹苦生下的,為躲避鳳翥宮,將孩子關在不見天日的密室四年,與他四年相避不相見。而後等終於逃脫,回到他身邊,不能走不會說話的孩子已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