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澤擠起眉心,擔憂看著敖宸。
如果換做以前敖宸說這番話,他一定大喜過望,讓他馬上迎娶玉妥洳雪;但現在,敖宸的思維明顯是混亂的,他在說自相矛盾的話。
鳳漓夕是他八抬大轎娶進來的,並與人家洞房花燭,繾綣纏綿,心甘情願被人家下毒,差點喪命。現在竟反問他為什麼迎娶了鳳漓夕!
他的心中一直有個如雪,隻不過他一覺醒來後,對象由鳳漓夕變成了玉妥洳雪!敖宸他現在堅定的認為玉妥洳雪是真如雪,他裴凱澤卻從這一刻開始堅信玉妥洳雪不是真如雪!
玉妥這個女人太過陰毒,絕不嬌柔!根本不是他媽的溫柔仙子!
“宸……”他正要說話,讓宸不要困惑,玉妥洳雪輕輕走了過來,扶著敖宸厚實的寬肩,溫柔道:“宸,你剛醒來,一定很累,我幫你揉揉。”
細聲說著,那雙紅酥手已在敖宸的寬肩上輕柔按捏了起來,轉移敖宸的注意力:“你昏睡的這段日子,嘯嘯學會了不少字,讓他過來見見爸爸吧。”
敖宸聽到兒子的名字,一雙黑眸霎時精亮起來,喜悅之情溢滿俊臉:“快讓那小子過來,這段時間乖不乖?”
他的話音剛落,嘯嘯就讓小喜牽在門口了,一身精美的古代小童裝,跑進來就歡快的喊爸爸媽咪。他撲到敖宸身上,爬上他的腿,摟緊爸爸的脖子:“爸爸,你終於醒了,嘯嘯想你。”
敖宸刮刮他的小鼻子:“我們嘯是小大人了,以後爸爸不在,要學會照顧媽媽。”
玉妥洳雪也傾過身,引導嘯嘯道:“快告訴爸爸,這段時間你學到了什麼?有沒有再調皮,被媽咪罰跪?”
嘯嘯連忙搖頭,在爸爸腿上坐好,稚聲稚氣道:“我才沒有再調皮被罰跪,我是乖寶寶,聽媽咪的話,愛學習。媽咪教我認識了很多字,有現代的,也有古代的……”
凱澤在旁邊看著這一家三口,看著玉妥洳雪那張笑臉,心裏的擔憂越來越深,越來越不安。
如果說以前的她是一個白衣勝雪的仙女,那她現在就是一個笑裏藏刀的巫婆。她跟丐幫有關係,跟黑手黨也有密不可分的聯係,她根本不是一介孤女,而是一個女魔頭!
“宸,你把鳳漓夕關哪了?”他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的溫馨,盯著敖宸那雙幽深的寒冰瞳眸不放,緩緩站起身。敖宸的雙眸中含有一絲渾濁,不再似昏睡前那般清朗,感覺怪怪的。
“地牢。”敖宸把兒子放到地上,也站起了身,黑眸中升起一抹狐疑:“問這個做什麼?想見她?”
“發生了什麼事要關押她?”這次他把目光移到玉妥洳雪臉上,發現那張臉上果然布滿了得意與驕傲,冷冷瞧著他。這個女人,狐狸尾巴露的太快了吧!她以為現在這樣就算得到了敖宸?
“她差點殺了如雪,所以她必須得死!”敖宸扭頭冷冷一笑,語氣冷若冰霜,冷酷的俊臉布滿怒氣,一雙銳眸警告盯著裴凱澤:“別去招惹她,也別試圖放她走,她的命隻能在我手上結束!”
“她為什麼殺玉妥洳雪?”凱澤不得不又追問一句,看到敖宸身後的玉妥洳雪在高傲的笑,一雙美麗的眼睛陰毒無比,閃爍刺眼的光芒,把如雪的形象完全給毀了。
而敖宸這次不答他,唇線抿直,目光不悅,示意他出去。
玉妥洳雪則得意一笑,讓小喜把嘯嘯帶出去,自己走到敖宸身邊,伺候他脫下那寬大的袍子,準備吹燈睡覺:“宸,你在床上等我,我先去洗個澡。”
意思很明顯了,他們夫妻倆要睡覺,這裏不留外人,不然就是他不識趣。
凱澤無奈,隻得轉身走出去,直奔王府地牢。
地牢裏,漓夕盤腿坐在那潮濕的草席上,雙目閉緊,似在打坐,絕美的嬌顏上沒有一絲委屈與悲苦,很安靜。
“我沒有辦法放你出去,但是我可以讓你入庵堂,是否願意?”他愧疚望著她。
漓夕緩緩睜開眼睛,唇邊漾開一抹冷笑,毫不猶豫點了頭。凱澤,你現在才發現玉妥洳雪是葉細細了麼?
漓夕坐在庵堂的燈下,問敖宸現在在哪,凱澤無言以對,轉身就往外走。
一會,他拿了幾瓶藥過來,讓墨舞給漓夕敷上,又拿起漓夕的另一手瞧了瞧:“漓夕,你真的是魚妖麼?”
漓夕收回手,放進袖子裏,輕聲冷道:“如果敖宸是清醒的,卻選擇了葉細細,那我和他之間的情緣盡了;如果他是被葉細細控製了,那我要救他!”
凱澤暗吃一驚,看向漓夕,眼眸中不斷有愧疚閃過,喉結不停滑動:“他現在的確不太清醒,但現在不宜你去救,我會想辦法。”
“他怎麼了?”漓夕回首,目露擔憂,心裏是有幾分明白的。
“……”凱澤說不出來,不能傷她的心。
畢竟敖宸現在是自願與玉妥洳雪同房,他會把玉妥洳雪當做如雪來疼愛,發生男歡女愛的事是一定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們。
這個時候,說不定兩人已經完事了,正在甜蜜,恩恩愛愛,漓夕現在過去不是自找罪受麼?
見凱澤不答,臉有難色,漓夕的一顆心完全冷了。
她突然站起了身,不顧門外看守侍衛的阻撓,帶著墨舞走了出去。
她穿梭在庵堂去王爺寢殿的回廊上,腳掌心如踩在針尖上般疼痛,可這種痛,永遠不及心底的哀傷,讓她很後悔當初沒一劍殺了玉妥洳雪。
她一直讓凱澤自己去解決,怎麼接來的,就怎麼送走。
可等來的,是玉妥洳雪的步步緊逼、囂張跋扈。
如果敖宸現在真的又碰了葉細細,那她救他還有什麼用?他是髒的,被葉細細再次弄髒了,洗都洗不幹淨!
她不要這樣的敖宸,也不要這樣的感情!
“王爺在哪?”她在寢殿門口停下腳步,知道裏麵的燈還亮著,大聲冷語:“本王妃想見王爺,速速通稟!”
幾個嬤嬤正掄著袖子把葉細細洗過的洗澡水抬出來,經過她身邊時,那水麵的花瓣還飄著陣陣香味,很是催情。
幾個年輕婢子則端著一些用於床事的藥膏進去,對她這個正王妃正眼都不瞧一下。
寢殿大門開的時候,隻見玉妥洳雪長發披散,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輕披肩頭。
她正在扭腰擺臀跳草裙舞,玉背如蛇般扭動,不斷回眸看坐在床邊的男人。
敖宸僅穿一件素色單衣,坐在床邊看她跳舞,雙眸定定看著她。兩人似在調情,又似完事後的餘興,旖旎曖昧。
大門開了一下就關了,關住滿室春色,也關住了墨舞的目光。
墨舞氣得喊了一聲‘小姐’。
門口的幾個丫鬟則伸臂攔著漓夕,不準進去,並讓管事嬤嬤過來拖人,大罵漓夕打攪了王爺雅興。
玉妥洳雪的丫鬟小喜這下可得瑟了,抬手一耳刮子對失寵王妃打過來,被墨舞一把抓住,扭斷了手腕。
“本王妃現在還是這個府裏的王妃娘娘,還輪不到你們這些賤婢來撒野!”漓夕目光清銳,一聲嬌斥厲聲怒斥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讓她們退後三步不敢再無理,一掌推開那兩扇厚重的殿門。
門內,隻見葉細細已經停止了跳舞,紗衣半褪,玉腿跨起,正準備坐到敖宸腿上。
“賤女人,下來!”墨舞代替小姐一隻珠子飛擲過去,嘣的一聲直接打在葉細細的屁股上,讓她跨著玉腿往後麵摔下去。
她大喊一聲:“宸。”摔了一個狗啃泥,明顯裏麵什麼都沒有穿。
“你那跳的是什麼舞?難看得要命,比不上我們小姐的十分之一!你學我們小姐說話,學我們小姐的姿態,還學小姐跳舞,你什麼都是學小姐的,還要臉嗎?我呸!”
漓夕朝裏麵走進來,聞著那一陣陣催情香,望著同樣望著她的男人:“如果你還是敖宸,就跟我走!”
敖宸這次竟沒有再出長鞭,隻是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刻,一直深深望著她,她越走越近,他深幽的眸底就越來越清明,那雙黑眸中她的倒影,如清泉在他渾濁的眸色淌過,漸漸洗刷。
葉細細躺在地上,眼見敖宸要站起身了,她連忙朝這邊撲過來,死命抱住他的身子,磨蹭他:“宸,快把她們趕出去吧,她們太不識趣,讓我被看光了,以後沒法見人……”
墨舞一把將這女人從敖宸身上扒下來,重重摔到地上,一繡花鞋踩上去:“既然小姐能進來,就能要你的命!你以為還是剛才那樣,讓你獨霸著王爺?王爺沒有讓人抓我和小姐,王爺現在在選擇,不會被你這妖婦迷惑的!”
“賤婢,給我放開!”葉細細掙紮起來。墨舞又一腳踩上去,越踩越緊,讓葉細細如一條白花花的白蛇被踩在地上。
小喜帶著丫鬟衝進來救主子,被墨舞一袖子撩倒一大片,讓她們紛紛撞到牆上,寒聲嬌叱:“我家小姐才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一府之母,王爺最心愛的女人!其他野女人通通給我滾遠點!小喜,你再上前試試,我墨舞第一個要了你的命!你家主子的命,早放在我這裏了,我先解決掉她這個不要臉的,再來解決你!”
“你這賤丫頭……主子!”小喜捂著被扭斷的手腕,焦急看著被踩在腳下的玉妥洳雪,果然不敢再上前。
奇的是,敖宸竟沒有出聲阻止,緩緩站起身,朝漓夕走來。
他目光沉睿,眉頭緊鎖,竟啞聲道:“剛才你看到了什麼?”
葉細細在地上翻滾,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一臉驚慌失措,雙手不停的在地毯上抓:“宸,宸!快到我這邊來,我才是如雪!不要看她的眼睛,她會用妖術迷惑你的,宸!”
但敖宸依然看著漓夕那雙美麗的空洞大眼睛,眼光不再陌生迷茫,再次出聲道:“帶著你的丫鬟離開這。不管剛才你看到了什麼,忘記吧。”
他抬抬手,這才讓門外的帶刀侍衛走進門來,帶漓夕主仆走,並給赤身裸體的葉細細蓋了一件衣裳,坐回大床邊。
葉細細爬到他腳邊,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卻一直在細細打量敖宸臉上的表情變化。
漓夕站在原地沒有走,當墨舞被押出去,她也沒有動,忽然對敖宸冷道:“如果心被傷透,尋得回肉身又能怎麼樣?你現在為了保護這具肉身,不斷的縱容她!你可知道,她現在正是自持你舍不得傷害這具肉身,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宸,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一心一意,即便我活不久,忍受光和火的折磨,可我有你。有你在我身邊,身和心都屬於我,是我的唯一,我是滿足的。這樣的相依相偎永遠好過,一輩子看著你抱著別的女人,活到百歲!”
敖宸黑眸中閃過訝然,但當金黃色熏爐裏的熏香越來越濃,他的目光忽然又模糊起來,尤其是葉細細從地上爬起來,撲到他懷裏,他眸光變淺,把葉細細緊緊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