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大典後,劉備一行都在許都住下,不時走動。一日關羽與張飛前來拜訪劉備,兄弟三人把酒言歡,突然曹操派人請劉備赴宴。
曹操親自出迎,拉著劉備來到司空府望梅亭。曹操指著滿園青梅道:“玄德啊,你可知道我為什麼種下這麼多青梅?”劉備搖頭道:“還請明公賜教!”曹操賊笑道,“這東西可以釀酒,那可是人間極品。現在糧食短缺,隻能用青梅、桑葚等釀酒。說實話,青梅酒不僅解饞,還很上癮。我特地請賢弟來,就是邀你品嚐品嚐青梅酒。”
兩人端坐亭中,侍女早奉上青梅酒。正是初夏時節,一杯酸涼的青梅酒下肚,劉備隻覺神清氣爽。抬眼望去,空中祥雲朵朵,氣溫不高,正適合閑聊賞景。曹操提起往事,不覺感慨道:“賢弟,你還記得當初黃巾起義嗎?那時我是騎都尉,奉命去救皇甫嵩和朱雋兩位中郎將。賢弟應該是盧中郎將帳下騎督,隻不過你在河北,我在河南。後來我與皇甫將軍聯手北上,咱們才有機會並肩作戰。這一晃已經許多年了,三位將軍也都不在了。”
劉備暗驚,忙詢問皇甫嵩和朱雋什麼時候去世的。曹操歎氣道:“當初李郭禍亂長安時,皇甫嵩也在長安。後來被罷了官,病死在長安。接著李郭內鬥,兩人一個劫了天子,一個劫了公卿。當時朱雋任大司農,也被郭汜扣留作為人質。他性格剛烈,竟然自己氣死了。真是人才啊!賢弟,你的恩師是什麼時候仙逝的?”
劉備苦笑道:“當初恩師為了躲避董賊追殺,躲到幽州上穀郡。後來朋兄公孫瓚與袁紹交惡,袁紹為了讓公孫瓚投鼠忌器,於是派人請恩師出山,請他當軍師。沒過幾年,恩師就病逝了。三位老英雄都為大漢做出了卓越貢獻,可惜都沒有得到善終啊!”
曹操不屑道:“他們不算英雄,最多算驍將。當初並州牧董卓禍亂京師,隻不過區區三千兵馬,而左將軍皇甫嵩當時在長安手握三萬重兵,京兆尹蓋勳還有一萬大軍,兩人卻拱手交出兵權,成了待宰的羔羊,你說這樣的人能算英雄嗎?”
劉備點頭道:“不錯,如果說皇甫將軍不算英雄,那朱將軍就更不是了。當初朱將軍手握重兵,虎視洛陽,徐州刺史、前揚州刺史、北海相、琅邪國相彭城國相、沛國相、東海太守、泰山太守、汝南太守、前九江太守和博士鄭玄等人共同推舉他為太師,準備發布檄文,組成第三次討賊聯盟,然後揮師西進,迎回天子。無奈朱將軍執意應召入長安,錯失良機,最後身死人滅,真是可惜啊!”
曹操拍案怒道:“就是,這等人都是蠢豬!我要是有三萬大軍,早滅了董卓,進京勤王。我要是有朱雋的威望,早揮軍斬殺李郭二賊,救出陛下。所以皇甫嵩、朱雋都不是英雄,最多算驍將。玄德賢弟,你覺得當今天下,誰能夠稱為英雄?”
劉備放下羹匙,停下竹筷,沉思半晌道:“所謂英雄,當是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國,對社稷有大功,對百姓有厚德。按照這個標準來看,當今天下可以稱得上是英雄的人,隻有明公你啊!”
曹操得意大笑,心下歡喜,捋著長須問:“賢弟,為什麼隻有我可以稱得上英雄?河北有袁紹,占據冀青幽並四州;江東有孫策,占據大半個揚州和徐州部分,春風正盛;荊州有劉表,益州有劉璋,都是帶甲數十萬,還有其他諸侯,難道沒有一個人能入賢弟法眼嗎?你可不要虛言恭維我!”
劉備忍不住大笑,“實不相瞞,袁家四世五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可袁紹徒有虛名,蠢得嚇人啊!當初為大將軍何進亂出主意,引外兵入京,導致董賊禍亂京師。後來討伐董賊,他如果肯全力以赴,董賊早就是塚中枯骨,哪有後來的遷都禍事?其弟袁術,暗懷帝誌,僭越稱號,不值一提!江東孫策,是個人物,可惜空有武力,智力不及。聽說平定江東時,大肆屠殺世家大族,雖然對朝廷有功,卻對百姓無德,不能稱為英雄。荊州劉表、益州劉璋,都是漢室宗親,手握重兵卻不思報效國家,一味坐山觀虎鬥,豈能稱為英雄?何況我聽說名士許劭稱明公是亂世英雄,已故太尉橋玄稱明公能夠平定天下大亂,可見明公確實是英雄!”
曹操肅然起敬,又暗自竊喜,當即端起酒樽敬酒。酒過三巡,曹操笑道:“賢弟啊,你……眼光獨到,想當初我在京都懸掛五色殺威棒,先棒殺了小黃門蹇碩的叔父,令京都皇親貴戚沒有敢放屁的!後來我到了濟南國,當了國相,大殺四方,凡是貪汙受賄的,我一律罷免,從此一國清平,沒人敢貪汙。對百姓有德,對社稷那就更不用說了。從鎮壓黃巾起義,到首先舉兵討伐董賊,再到救出陛下,討伐袁術,我曹操對得起大漢,對得起朝廷。說實話,放眼天下能稱為英雄的,除了我,隻有賢弟你,袁紹之流算個屁!”
劉備虎軀一震,心下暗驚,不覺羹勺落桌,竹筷落地,鹹湯濕了衣服。曹操眯著眼瞅著劉備,察言觀色。恰逢遠處晴天霹靂,隆隆聲不斷,劉備當即笑著掩飾道:“古人說迅雷風烈必變,連聖人聽到迅猛的雷聲,狂烈的風聲,臉色都會大變,劉備一介俗人,自然不能幸免。明公這話劉備不敢當啊!當初我參加鄒校尉軍時,明公已經當上了議郎,混跡京師。後來我當上騎督,明公已經是騎都尉,總攬一鎮軍權。待我當上別部司馬時,明公又升為濟南相,執掌一方國政。我剛剛當上平原相不久,明公已經當上兗州牧,總掌一州軍政大權。我還沒有趕上明公,明公又一躍成為司空,掌控朝廷大權。哈哈,說實話,司空一直為國家大事操勞,而我總是圍著百姓小事操勞,實在是不可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