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亂起(16)(2 / 3)

薑沉魚忍不住將目光好奇地看向姬嬰,感應到她的凝視,姬嬰衝她笑了一笑,但卻沒有進一步解釋。

於是她隻能繼續靜觀其變。

燕王的屏風後傳出嘰嘰咕咕的討論聲,但傾耳細聽,也隻能依稀捕捉到幾個類似“獨一無二”、“絕對的稀世之珍”、“哎呀呀,真的找到了啊”這樣的詞。

聯想之前赫奕所的話,看來燕王之所以來程國,是為了尋找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卻被姬嬰先找到了,如今由薛采呈遞過去,被當成了談判的籌碼。

在薑沉魚的猜測裏,彰華長長地歎了口氣,低聲道:“罷了。”

姬嬰一笑道:“燕王陛下同意了?”

“嗯。”

雖然是很簡單的一個字,但薑沉魚卻發覺姬嬰的手輕輕一顫,繼而鬆了開來。原來,再怎麼胸有成竹,也終歸是會緊張的。

公子,也是會緊張的呢。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發現讓她覺得有點高興。因為,外人所看見的姬嬰是那麼的完美,但隻有她,見過他不為人知的樣子。

兩年前,她看見他難過,於是那一次,她愛上了他。

兩年後,她看見他緊張,於是,又愛了一次。

好想把這些別人看不到的他,用眼睛捕捉,再烙印到記憶裏,就像被筆墨勾勒繪製而成的畫像,一幅一幅,裝訂成冊。

哪怕沒有結局,但當年華流逝,當她老了後,從記憶深處翻出來,打開冊子一頁頁地翻閱,也會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吧?

點點滴滴,都想記住。

即使有猜忌,有痛苦,有埋怨,有心寒,也不舍得忘記。

姬嬰於她——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

薑沉魚垂下頭,忍不住將他的手又輕輕握緊了些。

姬嬰道:“陛下還沒聽我所要索取的承諾是什麼。”

彰華道:“我答應你不插手程國的內亂,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做個局外人——難道這還不夠?”

姬嬰笑了一下,道:“不夠。”

他的聲音比常人要低一些,與彰華的沙啞不同,他的聲線清潤,仿若朗朗的風、明淨的玉、綿軟的絲線,帶著難以描述的一種輕柔,可出的字,卻又顯得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因此,當他那麼笑笑地看似輕描淡寫地著“不夠”二字時,薑沉魚卻感覺到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了。

原本還不算太緊張的針鋒相對,因這兩個字,而驟然加重。

彰華果然不悅:“朕不喜歡與人討價還價。”

“很榮幸,在這一點上與陛下同樣,在下也不喜歡討價還價,很不喜歡。”姬嬰悠然道。

回應他的,是赫奕故意的哈哈哈三記幹笑。

姬嬰沒有理會赫奕的揶揄,繼續道:“其實我的條件很簡單——隻是請二位頒旨,聲援一個人而已。與袖手旁觀也沒太大區別,隻是動動嘴皮子。”

彰華的聲音越發低沉了:“朕之所以剛才答應你,並不是真的因為你所送的這份禮物。”

“我知道。”姬嬰笑道,“區區薄禮,僅博燕王一笑爾。”

“我之所以答應你,是因為三個原因。第一,我此行私密,而你卻能探查到我的真實目的,明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並且,還是個很重要的眼線。”

彰華到這裏,停了一下,而如意直覺地叫道:“不是我!”

彰華輕輕一哼。

如意睜大眼睛,擺手道:“不是我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彰華沉下臉,輕叱道:“閉嘴。”

如意連忙用兩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並無比誠懇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再話。

彰華的目光柔和了幾分,繼續道:“關於那個眼線是誰,我現在不想追究;第二個原因,我為了尋找這樣東西費時十年而不得,期間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財力,而你竟然能先我一步到手,我由衷欽佩。”

姬嬰道:“在下隻是撞對了時機。”

“幸運也是一種實力。所以,直覺告訴我,最好不要與你為敵。而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得不,你選了個最好的送禮者。”彰華到這裏,苦笑著,黯然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忍心拒絕薛采的要求的。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一個……、薛、采。”

薑沉魚抿住唇角,縱然這話在別人聽來頗多曖昧,然而,她卻覺得自己可以理解燕王。因為,她和他擁有相同的感受——這樣瘦的、風光不再的薛采,實在是太讓人難過了。難過到,如果再去拒絕他的要求,就是一種大的罪過。

而彰華,明顯比她更喜歡他。

薛采站在原地,負手垂頭,一副標準的奴仆姿態,碎亂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因此看不見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作為當事人的他,在聽見這樣的一番肺腑之言後,又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