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節(1 / 3)

乞巧節

七月,孟秋之月。

晴朗的夏夜,繁星閃耀,白茫茫的銀河象天橋橫貫南北,在河的兩岸,各有一顆閃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遙遙相對,正是那傳說中的牽牛星和織女星。

七月初七,乞巧節,閨閣女兒對著天上的朗朗明月,擺上時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仙女能賦予她們聰慧的心靈和靈巧的雙手,乞求針織女工技法嫻熟,更乞求上蒼垂憐,給她們一段良緣。

去年今日,忙著繡嫁妝,何輕語沒心情過節,今年又逢國喪,城中禁止一切娛樂活動,不能上街遊玩,采薇、子衿領著添香她們幾個在院子裏對著銀盆,映著月光拿五彩線穿針。

夜間的花,在如水的月光下開得正好,淡淡的花香隨風而舞,沁人心脾。何輕語坐在廊下,手中輕搖梅花形的團扇,清風徐徐拂過,幾隻螢火蟲飛了過來,一時興起,舉扇撲螢,嚇得螢火蟲四處亂飛,嬌笑出聲。

添香看見,笑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王妃,奴婢背的對不對?”

“還有點長進,不枉我教了你這麼多年,總算能背全一首詩了。”何輕語以扇掩麵,遮住唇邊那抹壞笑。

眾人都笑了起來。

添香羞赧地跺腳道:“王妃!”

“啊,我穿好了九根針!”就在添香分心之際,緗兒搶先穿好了九根針,歡呼雀躍。

“我才穿了六根。”緹兒舉起手中的線,“算了,我的針織女工本來就不好,就算織女肯保佑我,也是麻布上繡花,底子太差,強不到那裏去。”

“還有幾分自知之明,不算太差。”采薇笑道。

“緗兒,你別得意,我要穿十根針進去。”添香不服輸,逞強道。

“隻要穿九針就行了,我已得巧,你已輸巧,你就算再穿九十根針進去,也沒用,你輸了就是輸了。”緗兒笑道。

“哼,明年再來比過就是,誰怕誰。”添香把針拋進銀盆裏。

這時,空中突然飄起了細雨,眾人顧不得再穿針,跑到廊下來避雨。

“牛郎織女鵲橋相會,歡喜的落淚了!”緗兒感歎道。

“王母娘娘金簪一劃,拆散了他們,讓他們隻能一年見一次,他們根本就不是歡喜,而是傷心難過,才落淚的。”添香對緗兒的說法,持有異議。

緗兒辯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你這詞背錯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是在前麵的。‘兩情若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是最後一句。”添香指出緗兒的錯誤。

“詞背錯了沒關係,我的道理對了就可以啦!”緗兒得意地揚眉,“所以牛郎和織女他們是歡喜的落淚,而不是傷心難過。”

添香一時之間找不出話來反駁緗兒,氣餒地嘟起了嘴。

何輕語歎道:“秦觀這首詞隻是無奈的安慰之語罷了,他這是在自欺欺人。若要兩情久長時,就應該朝朝暮暮。遠隔千裏,再濃的情也會轉淡。”

幾個婢女對視一眼,七夕節,牛郎織女鵲橋會,可王爺遠在千裏之外。子衿寬慰何輕語,道:“王妃,王爺驍勇善戰,很快就會班師回朝的,到時候就可朝朝暮暮。”

何輕語一怔,半是惱怒半是嬌羞,“你這丫頭,越發沒規矩了,滿嘴的胡說八道,夜深了,快收拾好東西睡覺。”

眾人以為何輕語是害羞,不肯承認她在牽掛言庭羲,卻不知她的那番話不過是就事論事,與言庭羲真無半點關係。

第二日,何輕語去陪太妃用過早膳,和往常一樣,去議事廳聽管事們回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略聽了聽,何輕語對盧五勇道:“以後這樣的小事就不用回我了,你裁奪著定下就好。”

“是,王妃。”盧五勇應道。

“西街的那間店鋪,是何時買進?空了多久?前麵的租客做的是什麼生意?為什麼突然就不租了?”何輕語問道。

“回王妃的話,這店鋪是四個月前買過的,已經空了三個月,前麵的租客做的是書店生意。隻因店鋪太大,租金太貴,做小本生意的租不起,做大買賣的嫌地方太偏,故而無人來租。”盧五勇一一回答道。

何輕語皺眉,“那店鋪是誰做主買下來的?”

盧五勇猶豫了一下,道:“是太王。”

何輕語啞然,“那就先空在那裏吧。”反正王府也不靠那點租金過活。

盧五勇眼中精光一閃,道:“王妃,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話直說無妨。”何輕語端起茶盅,撥了撥浮茶,淺啜一口。

“奴才知道王妃開了間小學堂,請寒門學子教那些貧困家的孩子讀書,這間店鋪地方寬敞,後麵還有間小院子,方便居住,若做學堂,是非常的合適。”盧五勇分析道。

“地方是不錯,很合適,就是租金太貴。”何輕語歎道。

盧五勇失笑,道:“這店鋪是府中的,王妃要用,那裏還需要付什麼租金。”

“一碼事歸一碼事,這店鋪租給別人要收租金的,租給我當然也要收。”何輕語認真地道。

盧五勇沒想到何輕語會如此“公私分明”,略一沉吟,又想到了說辭,道:“王妃,奴才覺得這店鋪空在那裏也收不到銀子,王妃何不把租金降下來,能收一兩銀子是一兩銀子,總比閑置在那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