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我的父親母親 4(2 / 2)

在那個星期天的午後,運氣一定是站在他的那一邊,隻不過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樣而已。他瞥見有三個人坐在酒吧間後邊的一張台子邊,實際上,那個位子被放在樂隊旁邊的植物遮擋著,不仔細看還看不到。他的目光落在一個女人那熟悉的臉上,他起初並沒有認出那是誰,但是過了幾秒鍾他就想起那是他在法國總會見過的俄羅斯女人。坐在她旁邊的男人可能是她的丈夫,不過他想知道的是那位與他們在一起的漂亮中國女子是何許人。

他走上前去打招呼,並且愉快地接受了他們的邀請在一旁坐下,隨後,他點了一壺他最喜歡的正山小種紅茶。如果不是他當時那麼急切地想知道那位年輕的中國女子是誰,他可能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奧爾加·亞曆山大羅娃介紹那位女子名叫青灣,她和其他兩人一樣也說著英語,所以交流起來很方便。

他很快了解到這位女子就是奧爾加·亞曆山大羅娃的那個學生,那個在法國總會被談起的才華橫溢的年輕中國女性。青灣想去意大利學習唱歌,而奧爾加·亞曆山大羅娃通過她在意大利領事館的一些關係幫助詢問了有關申請助學金的信息。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意大利的入境簽證,不過青灣的父母有良好的社會關係,這會幫助她簡化手續,獲得有關的出境文件。

當俄羅斯女人告訴威尼斯人她為青灣到意大利學習唱歌所做的努力時,他不停地打量著那位年輕的中國女子。他到中國已經近一年了,但是之前從來沒有機會與一位如此貌美的中國女子交談。她並不羞怯,而是落落大方地就一個迄今充滿了希望和夢想的計劃發表著熱情洋溢的見解。很難想象一個外表如此嬌弱的年輕女子會有那種極富穿透力的女高音,難怪奧爾加·亞曆山大羅娃說她是中國難得一見的天才,她命中注定就要擁有一個光明的前程。

“你快樂嗎?”青灣突然用英語向威尼斯人問了一句。這個意想不到、不同尋常的問題一下子把意大利人問住了,不過俄羅斯女人馬上插了一句嘴幫他解了圍。

“在中國,你知道,問某人是否快樂是一種禮貌的表示。青灣問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她注意到你的茶還沒有喝,所以或許你有什麼不快。”

“是的!我很快樂,謝謝。”意大利人咧開嘴笑著用英語對青灣答道,還沒等他拿起茶壺,青灣就幫他倒上了茶,這是中國的待客之道。

“給客人倒茶或是在一位男性的盤子裏放上少量食物,”俄羅斯女人解釋道,“也被視為中國女性知書達禮的一個表現。”

威尼斯人認真地傾聽著年輕女子的講話;他會把她在茶桌上所說的一切牢記在心。他不知道是否該起身告辭以便他能夠安排與這位可愛的中國女子下一次見麵,還是該留下來繼續和她聊天。他擔心俄羅斯女人和她的丈夫隨時會起身與年輕女子一起離開。他得采取主動。他假裝起身告辭,雙手撐在台麵上準備站起來,這時他扭頭望著青灣。

“如果你記得那位與你談過話的簽證官的名字,”他說,“我會明天幫你問問為什麼那些文件還沒有批下來。如果你明天上午晚些時候能給我打個電話就太好了,我應該會有關於你申請的消息。”

“但是範圖瑞尼(Venturini)領事已經告訴我們,我的申請得經總領事審批。”青灣憂心忡忡地答道。

威尼斯人聳了聳肩。“那沒關係。”他回了一句,“明天我將麵見總領事並處理此事。就這樣定了。我期待著你的電話,青灣小姐。亞曆山大羅娃夫人,亞曆山大羅娃先生,很抱歉,我得走了。祝你們晚上愉快。”然後他再次轉過頭望著青灣,拿起她的手,輕輕地握了一下,生怕把她傷著了。他為那輕輕的碰觸而迷醉,他想繼續保有留在右手心裏的那種感覺,於是他用左手掏出錢結了賬。在電梯裏,他把右手拿到眼前審視著,好像在閱讀著自己的未來。他感覺到他是自己命運的主人,而命運的第一頁已經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