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意大利成長之路 5(1 / 3)

第二部分意大利成長之路 5

上了三年初中後,我進入了六年製高中。我還是沿著那條路旁栽種著法國梧桐的林蔭道上學放學,在那條路上,一個名叫尤格(Ugo)的男孩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眼裏有一種特別的東西,那不是一般的好奇。我記得他高高的個子、一頭金色的頭發,他看上去非常和善。他穿的那件白色粗呢外套太短了;他的夾克衫也很短,這顯得他的身材更高更瘦了。盡管我已經16歲半了,我還身著修女們做的一件製服,腳穿一對白色的隻到踝部的翻口短襪,而腳上那雙黑鞋也是男式的,鞋跟低低的、方方的。當尤格第一次朝我望時,我感到很難為情,比平時在眾人麵前更尷尬了。我在高中的朋友們都穿透明的長筒絲襪和高跟鞋。其中一個為了突出她的胸部線條還把肩帶調得緊緊的,以至於都快不能呼吸了。其他人要麼把頭發染成了金黃色,要麼塗了口紅並搽了法國香水。有些談上了戀愛,而其他的也名花有主。

就是那一次,在少見得不能再少見的就有我獨自一人的情況下,尤格走上前來,用一種使我癱軟、令我臉紅心跳的自信告訴我說,我真的很漂亮,他喜歡我,因為我與眾不同。當他繼續對我談起他自己的時候,我在想他前麵都說了些什麼。當然了,他是在討好我,不過他的話也讓我第一次明白,我完全可以利用因我與眾不同而具優勢的這一事實,而不是讓這一事實使自己悶悶不樂。尤格幫助我意識到——雖然沒有明確說明——美麗不隻是漂亮的衣裳、化妝品和高跟鞋,而是還有其他的東西。我想象那可能就是我在他眼中看到的東西。當然,我沒有像其他女孩子們那樣的漂亮衣裳,也沒有像她們那樣與陌生人交談的自由。我甚至從來就沒有單獨和一個男孩子散過步。還有就是,在中國,你所接受的教育都是不要顯露自己的情感。當我還是一個小女孩時,我從來沒有被人親吻過——中國人不興這個。當人們見麵時,他們打招呼的方式是輕觸臉頰,這樣他們就能聞到對方的“香味”。

對於愛情,我有一種朦朦朧朧的認識。畢竟,我從那些我偷偷閱讀的書中或雜誌中或電影裏知道了這個字眼。朋友們的戀愛,她們講給我聽的故事,都給我的白日夢提供了素材。但是,我隻是間接地體味著愛情,將她們的故事用我自己的方式解譯出來。對於分析和觀察形勢我知道的可不少。我看到了因戀愛所引起的複雜情感。我認為我什麼都懂:愛情是如何開始,接著是如何發展,最後又是如何結束的。開始一場戀愛的儀式也總是一個樣:眼神、字條、鮮花,還有情話。

我在中國也遇到過類似的愛情故事,包括開心的和不開心的。其中就包括諾麗娜(Norina)的故事,她愛上了聽懺悔的神父。我以前始終認為她過於虔誠了,因為她總是那麼頻繁地上教堂懺悔,而且一呆就是那麼長時間。我以為她是在作禱告,實際上她是一廂情願地在做白日夢呢。

正是她的日記出賣了她——一位修女發現了她的秘密。那篇日記的第一部分簡直就是密碼文字,看也看不懂。接著是對那種朦朧情感的長篇描寫。最後,她描述了當她與她的告解神父四目相對時她的那種有如雷擊般的震顫感;她還寫下了她想象中的他對她的感覺,以及那些根本就沒有犯過而隻是在想象中的罪過。她寫了滿滿兩頁紙,言語中無不流露出她的絕望,她決意徹底放棄,將來成為一名修女並在施韋策(Schweitzer)醫生的麻風病院工作。

當她偶爾撞見那位神父時,她會羞紅了臉,好像他知道了她的單相思似的。但是實際上沒有人,至少肯定不是神父本人,注意到了她正在暗戀某人。如果她的日記不被人發現,那麼她的愛情和她的悔悟將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而不為人所知。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麼把那本日記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因為她總是隨身帶著那本日記。令我們大為驚異的是,事情敗露後,修道院沒有對諾麗娜采取任何懲罰措施,反而是那位神父被打發走了。他的罪過就是長得像《羅馬假日》男主角的扮演者格裏高利·派克(Gregory Peck),修女們認為任命一位不那麼英俊瀟灑的告解神父會比較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