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重返故裏 8
因為起程時間延誤，到達桂林時已是晚上八點左右了。我的中國之行一路都是暑熱相伴，到了這裏，我感受到了清涼，我就指望著在青山綠水間好好地歇息一下了。之所以來桂林是因為我一路上遇到的許多遊客都盛讚桂林是個好地方。
即使從空中望去，這座城市看起來也是那麼神奇，層巒疊嶂，巍峨起伏，那一座座尖峰從水中和平原上聳立出來。在暮色之中，它們好似戰士的雕像。運河、湖泊星羅棋布，鄉村就是一片澤國。山穀之中，那一塊塊不規則的稻田與墨綠色的耕地縱橫交錯，形成了一幅巨大的拚圖，而無數的倒影讓這本來已經虛幻的景色變得更加美輪美奐。在月光下，漓江蜿蜒曲折，如同山巒間的一條銀絲帶。江麵上，駁船的燈籠星星點點，而村莊裏的燈火也投映在江水中搖曳。
市場上應有盡有：從舊輪胎到各種動物，包括狗、貓、猴子和蛇。這些動物將成為人們的盤中餐或被屠宰了作藥用。市場上有各種各樣的淡水魚售賣，此外還有我以前從未見過的動物和蟲子，不過這些東西與毛蟲都被認為是當地的美味。
一個小攤在賣荸薺串成的糖葫蘆，我買了來吃，這一下子就讓我找回了那童年的滋味。一個人對故土之眷戀，很大程度上是與其對童年強烈的感官樂趣的回憶聯係在一起的。
我的整個中國之行中最美麗的風景就是在桂林和陽朔之間的一段，沿漓江漫溯大約50英裏的路程。在江的兩岸，群山連綿，奇峰羅列：或成錐狀，或成柱形，或似寶塔。朦朧中，有些山貌似大象、駱駝和飛魚，還有一些一排排佇立在那裏，仿佛是育種的森林。孤寂的遠山高聳入雲端，地形和風景延綿起伏，茂密的竹林，陡峭的絕壁，沙灣呈扇形散開，極目所盡。如此美景讓這裏的景點的取名也充滿了詩意，比如：“鯉魚掛壁”、“九馬山”、“五指山”。竹筏在碧水上漂流，而大的舢板在向上遊漫溯。馱著孩子和農夫的水牛撲通一聲躍入了沙灣之中。
我們一到陽朔，我就注意到碼頭上的一位漁夫，兩隻鸕鶿棲息在他肩上的竹竿的兩端；兩位年輕人毅然地朝那位漁夫走去，堅持要付幾塊錢給他照個相。
陽朔是個有著眾多擁擠集市的村子。這個村子裏的所有街道都已經讓位給了最近才發展起來的“自由”市場。在露天市場中，有一小塊地方是賣舊家什的，包括舊箱子，還有那些家裏已經用了多年的物件：由寶石做的小匣子、舊圖章、甜酒杯、用金銀絲細工飾品做的發扣、精致的瓷製茶壺以及象牙筷子。
在這個集市上閑逛真是妙不可言。小商販們抓著我的胳膊用英語叫道：“這可是古董——清朝的，這是明朝的——50元！那你說多少錢？開個價！”他們最後的講價策略就是給我一張小紙片和一支鉛筆，讓我把想開的價錢寫下來。
這讓我覺得很有意思，直到10分鍾的閑逛後，我發現肩包裏的錢包被人偷走了，裏麵有信用卡、美金和裏拉。
原本呆在船上的導遊走過來幫忙，與此同時，有人馬上報告了附近的警察。他們要我到派出所作筆錄。四位警官圍著我，一開始我還誤以為他們是農民，因為他們戴著草帽。導遊告訴我說他們是便衣警察，專門在這些區域巡邏維護治安的。派出所很簡陋，一間小房子，裏麵擺著一張方桌和兩條板凳。我注意到了房間裏的吊扇，因為它們沒在轉；那幾位警官搖著手中的草帽互相扇著風。當我在一條窄窄的、坐著很不舒服的板凳上等候時，我看見吊扇上掛著一張粘蠅紙。一些蒼蠅正在努力掙脫，而其他一些體力耗盡的已經放棄了。到最後，沒有一隻逃脫的。我真希望它們中有一隻飛出那扇唯一開著的窗子，正如我希望自己擺脫現在這個局麵，遠離這麼擁擠的房間裏的臭氣一樣。我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我曾經見過那些可怕的粘蠅紙——那是在炎熱的夏天，在拱橋村公公的鄉間住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