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重返故裏 9(1 / 3)

第三部分重返故裏 9

在中國的那段童年,我從未吃過蛇肉,也從沒見過任何人吃蛇;但是現在我卻躍躍欲試,很想嚐嚐那是什麼味道。在中國,沒有什麼東西被認為是不能吃的,盡管比起蚱蜢中國人更喜歡吃蝦。

中國人天生一副好牙齒,所以在饑荒之年當沒有什麼其他東西可吃的時候,他們是決不會對蚱蜢或蛇嗤之以鼻的。不管怎麼說,蛇肉在許多人看來還是很美味的。說到吃,成見是創新的最大敵人。創新無疑使大自然呈現給我們的、由我們支配的食物更加豐富和多樣化了。

在廣東省有許多美食店,這在中國的其他地方是沒有的,所以我也盡量利用旅行之便遍嚐各種美味。最受歡迎的美食是以“野味”冠名的東西,包括野貓、烏龜、靈貓,還有各種各樣的蛇,像眼鏡蛇和響尾蛇。廣州有家著名的蛇餐館,樓麵有好幾層,店內供應各式美味。有一道菜名叫“龍虎鬥”,是用蛇和貓做的。其他備受歡迎的菜式還有用草本燉的靈貓以及作為開胃菜的油炸蝸牛。

到了晚上,這條街道成了一個售賣各種你能想象得到的、讓你垂涎欲滴的各種美味的繁忙集市。有一個攤檔在賣各種燉菜,而其他攤檔在賣果凍甜品以及切成一塊塊的甲魚肉,甲魚肉備受工薪階層歡迎,其味鮮香至極,並被認為是清潔血液的保健佳品。食用甲魚肉成了一種時尚。

售賣燉食美味的女人咧著嘴,快活地笑著招呼食客,盡管每一次她揭開鍋蓋時升騰繚繞的蒸氣都讓你幾乎看不到她的臉。

我在一條寬闊的街上走著,這條街曾經是革命誌士抗擊歐洲列強之地。這是一個最卓越的革命之城。廣州不愧為遍灑鮮血之地,包括革命,也包括那些被人屠宰進食的生靈。

在老城區狹窄的街道上,還有用象牙雕刻物件的手藝人。我走進那迷宮似的小巷,步入了一間工作坊。讓我吃驚的是,我看到隻有10歲那麼大的男孩女孩們已經開始在做著要求極其靈巧和耐心的藝術活計。

我對成年人的兢兢業業更是感到吃驚。他們看上去大概50歲左右,坐在那裏,一邊作著解釋,一邊用他們靈巧的雙手作著示範,但是他們看不見——二三十年的眼疲勞已經讓他們的視覺變得模糊不清了。

當我望見一位流著汗、從頭到腳白色裝束、看起來富有的男人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享受著電扇的涼風時,我的同情變成了義憤。他坐著沒動,問我是否是遊客。當我告訴他我是遊客時,他邀請我與他一道去他那家漂亮的門市看看,他說,在那裏我可以看到由他的工匠們雕刻出來的許多精美的藝術品,據他所說,他的那些工匠們是廣州最好的手藝人,讓我感到憤慨的是,那些工匠一大把年紀依然貧困,眼睛也被日複一日的勞作熬瞎了,而作為老板的他卻很富有,穿著白色的亞麻布衣服,拄著一根上麵刻有象牙圓頭的馬六甲白藤手杖。

大多數廣州人沿珠江而居。那大大的屋舍看上去就像上海外灘那些房子的複製品。珠江養育了數百萬中國人,各種各樣的魚是這條江的特產,它們或被曬幹或作為河鮮被售賣出去。廣州是一個漂浮之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尚雜誌上

城:其居民有不少棲息在水上,他們要遭受蚊蟲的叮咬,還要冒著台風侵襲的危險。這條江上停泊著無數的船隻,但是那些船很少見到它們動一動。

最終,雨停了,陽光穿透雲層普照大地,那潮濕而令人窒悶的酷熱又回來了。漁夫開始捕魚,不少人都用魚鷹捕魚。這條江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樣子。浩瀚的江水就像一個移動的湖泊;從遠岸隨波而下的樹樁在水上漂浮著,這給載著乘客——他們一群群地聚集在堆成堆的籠子和箱子上麵——溯流而上的摩托艇帶來了常在的危險。在沿著碼頭漫步時,我從一艘船彎曲的甲板口向裏麵窺望過去。有人正在睡覺:這些人在任何地方都能睡得著,不管外麵多麼吵鬧。

船上的一家人在船艙裏生活覺得很安全,他們的生活是外界是隔絕的。一位老婦正在洗放在一個水桶裏的衣服,在她旁邊是一位年輕女子,她正在清洗蔬菜,還有一位正在給一個剛出生的寶寶母乳喂奶。中國孩子都很乖,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當他們還在繈褓中時,母親用布條將他們綁在背上,待長大一些時,母親將他們放在一隻桶裏,就像小戴奧真尼斯(Diogenes,古希臘哲學家,據說他生活在一隻桶裏——譯注)一樣,他們的胳膊和腦袋都露在外麵,直到他們具備了在顛簸的甲板上走動的能力時他們才開始下地。你能聽見當漁網、垃圾和水桶撞擊同一片江水時發出的潑濺聲。中國的這一景致一直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