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讓中國的月亮比美國更圓 9.有毒的中國文化奶粉
有一則愛國短信是這樣說的:
等兩年咱們中國強大了,全叫老外考中文四、六級:文言文太簡單,但要求使用毛筆答卷,這還是便宜他們了。惹急了,一人一把刻刀一個龜殼,刻甲骨文;聽力全部用歌曲,《雙截棍》聽兩遍,《菊花台》隻準聽一遍——這是咱們中國人最慢的語速了;默寫《義勇軍進行曲》和《大海航行靠舵手》,要用繁體字;閱讀理解題,全用中國政府工作報告和1966年的5·16通知;口試要求唱京劇《紅燈記》和繞口令“吃了葡萄吐葡萄皮”;實驗考試,男的考包粽子10個和湯圓100個,10分鍾完成;女的考纏三寸金蓮,5分鍾內完成……
笑話以誇張嘲諷取勝,這樣的中文四、六級考試對老外來講難於上青天,對土生土長中國人,也必定會兩眼犯傻。動腦的功夫好說,文言文、繁體字、書法都無礙,動手的功夫就不一定行,包粽子湯圓、纏三寸金蓮,天啊,有幾個人會啊。
這則笑話的撰寫者深諳中國的文化精髓,看看,古文、書法、京劇、相聲、粽子、湯圓、金蓮、官話……哪一樣不是中國的,哪一樣不是文化的,哪一樣不是“精髓”的?老外搞懂這些東西,不止可過中文四、六級,過中文托福也沒有問題,弄個國學大師當當也綽綽有餘了。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無獨有偶,正當我為這個笑話樂在其中的時候,猛然想到報紙上說,雲南師範大學的一位彭姓老教授,當真主張在高校設置一個文言文的四、六級考試,用製度、規定要求學生達標。“外語學習在我國還有四級、六級的硬性指標,文言文學習能不能也立個規矩,定個明確的目標呢?”他說:“在學校中加強傳統文化的教學,尤其是文言文的教學很有必要。這不是複古,也不是趕時髦,而是普及傳統文化的救急措施。”(《春城晚報》2008年10月16日)
這位彭教授的良苦用心可謂青天昭昭——“怕文言文在100年甚至50年後成古董,成為博物館裏的東西”,“文言文是中國人丟不得的東西,因為中國的傳統文化必須要有文言文做基礎”。
老先生這番用意可敬與可佩,但為挽狂瀾於既倒下重藥,並強製吞服的態度並不可敬與可佩。倘若傳統文化真是山珍海味,有人確實不願意吃,我看還是由他去罷,按下人家的頭去逼著吃,算不得是文明的待客之道。我們的傳統文化不是特別講究禮義廉恥麼,怎麼彭老先生做起事來就全忘了呢?
倘若以革命的名義,那自然不用講客氣,隻是,當年胡適博士為了人人皆可讀書識字,發起了“文學改良”,他在《文學改良芻議》中提出白話文學的“八不主義”:一不言之無物,二不模仿古文法,三不講求(拘泥)文法,四不作無病呻吟,五不用濫調套語,六不用典,七不講對仗,八不避俗字俚語。這才革了文言文的命,迎來了德先生和賽先生,以及人的解放,現在我們又要革它的命回去?
語言也遵循自然的淘汰法則,沒有淘汰哪來的古董?千年文言文被一炮轟倒,並非胡適等一幫文化人武功如何了得,而是文言文走到那個時候,就像封建皇權、科舉八股,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胡適們也就是放了最後一根稻草而已,這是胡適自己也清醒承認的。氣數已盡的專製體製崩潰了,一整套話語體係隨之崩裂,是曆史的必然。隨之而去的還有下跪、作揖、辮子、口稱奴才等等,我是斷然不會為之惋惜的,也斷然不想與曆史潮流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