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遺落在中央大街上的深情相擁 二、我不能一直站在你身邊唱悲傷的歌(2 / 3)

那年梁舒15歲,愛吃米花糖,是個胖妞,最大的夢想就是能瘦下來,梳短發露出光潔修長的脖子,穿格子裙海魂衫。可是米花糖好吃,肚子也總像是個無底洞。她被那些青春小說裏的人物弄得淚水漣漣時,胃口好得出奇,她不喜歡自己,她也討厭同桌宗陶叫她梁小肥。

那個夏天,城市裏開了家跆拳道館。某一天她逛街時路過,看到裏麵的穿著白衣白褲的人個個身體修長,她想那或者是項減肥的運動。她把曆年攢的壓歲錢全都取了出來,報了名。

每次放學,梁舒都騎著自行車穿行大半個城市去跆拳道館,在那裏,她最小,大家都叫她胖姑娘,她好像也並沒覺得是侮辱。

青春如白日放歌,快樂和憂傷來去都不需要太多理由。

那是個普通的日子周六,陽光有點兒好,梁舒聽到賣米花糖的敲鑼聲,追了三條街。沒追上賣米花糖的,卻看到幾個人在圍打一個男生。

梁舒猶豫了一下,衝過去喊:警察來了。男人們如鳥獸散。蜷縮在地上的男生勉強站起來,衝梁舒齜牙咧嘴地笑。他說:美女救英雄。

那是第一次有人說梁舒是美女。梁舒拋了個衛生眼球:你是小偷?

那人舉了舉手裏的鋼條,我揀的。

男生叫關中。梁舒笑,關中大俠?別逗了。男生急扯白臉地說:我真叫關中。

賣米花糖的過來了,梁舒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去買,他髒兮兮的手付了錢。不過五毛,梁舒沒跟他爭。

關中是個好玩的人。總是晃蕩著,梁舒以為他是無業遊民。其實他在上一所技校,學電焊的。

梁舒睜大眼睛說:火花四濺那種?

關中拍了梁舒的腦袋一下:你以為是李詠砸蛋啊!

不知為什麼,梁舒跟關中在一起很舒服。不像在宗陶麵前,她總害怕說錯話讓他笑話。

關中帶梁舒去KTV跟狐朋狗黨唱歌,某狐朋說:大姐唱一個唄!關中狠狠給那家夥一拳:豬,叫大嫂。

梁舒的臉比櫻桃還紅。再見時,那群參差不齊的男生齊齊地叫大嫂。梁舒不應,他們也叫。

某一天,走進一家小店,店主在鉤各種各樣的白色簾子。梁舒喜歡,叫嚷著要學。關中切了一聲,說,你笨得跟熊似的,鉤出這個我吃了。

梁舒不服氣,買了針線跟店主學。基本針法很簡單,難的,就要買本書了。

買的鉤針不好使,梁舒抱怨。沒幾日,關中送了跟店主一模一樣的鉤針。梁舒又驚又喜,問哪弄的。關中很得意,我們學校的車床啊,我自己磨的。

關中的手上是血淋淋的,水泡破了。梁舒的眼淚一下子湧上來。她說:你傻啊!

(四)

高二那年,梁舒跟關中坐在冷飲廳裏吃冰激淩。梁舒的父親牽著個年輕的女孩兒進來。梁舒認得那女孩兒,是父親的學生,常常進出家裏,甜甜地叫梁舒的媽媽師母。

兩邊的錯愕是一樣的。梁舒父親的眼裏燃著一把火,他把梁舒拉回家,他說:你才多大,跟社會青年混?

梁舒也是不認輸的,她說:教授是不是請每個學生都吃冰激淩?

梁舒父親的目光黯了下來,他說:別告訴你媽。梁舒說:一樣。

梁舒回去繼續把那杯冰激淩吃完。關中小心翼翼地問:你爸是大官?

梁舒的手伸進關中的手裏,五根手指跟關中的手指交差,眼淚順著麵頰往下掉。

關中笨手笨腳地用另一隻手幫梁舒擦,淚卻是越擦越多。她問:你喜歡我嗎?關中點頭。會一直喜歡嗎?關中又點頭。梁舒問:一直是一輩子嗎?

陽光透過落地窗暖暖的照進來,落到兩個青春茂盛的男孩兒女孩兒的臉上,一輩子太長,沒人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梁舒的父親沒有縱容梁舒跟關中繼續來往。梁舒從來不知道一個教授會那麼神通廣大。他很快托有親戚在公安局的學生把關中查了個底掉。關中三歲時,因不堪家庭暴力,母親殺了父親後被判無期。關中一直跟爺爺奶奶生活。幾年前,爺爺奶奶相繼過世,關中便自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