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陽這片土地這幾年來被齊譽韜治理得很好,百姓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整個正月都充滿喜慶的氣息。

街上的百戲,茶樓的說書,廣場的獸舞,仍舊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一天天熱熱鬧鬧如流水般上演。

乍暖還寒的風,在漸漸變暖。而與此同時,潯陽城也傳開一道驚雷般的消息。

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蘭慈縣主要給潯陽王選妃。

縣主麵向全潯陽女子,公開選聘王妃一名。

王妃的錄取條件:女,能讓潯陽王一天說話超過十句。

告示貼滿潯陽,惹得滿城百姓議論紛紛。這樣的選妃條件若是放在別人身上,自是滑稽可笑。但鑒於潯陽王的冷硬悶棍脾性太過著名,大家不得不說,蘭慈縣主這一招倒是很不錯。

潯陽王位高權重、品貌俱是數一數二,多得是姑娘憧憬他。以前接觸潯陽王的都是有身份的貴女,被他悶死了。但如今縣主說了,隻要是女的就可以報名參選,情況自是會不同。

遂很快的,就有許多未婚女子報名。潯陽王府開了一扇側門,專門登記報名女子的信息。這些天姑娘們甚至排起長隊,從側門一路排到正門所在的街道,儼然成為潯陽一道新風景。

報名的多,湊熱鬧的更多。整個潯陽越發熱鬧起來了。

就在距離潯陽王府不遠的鬧市區,有個三層酒肆,叫“壺中天”,老字號。

壺中天三樓靠窗處,有兩個年輕女子相對而坐。

其中一個女子穿著褲裝,上身是繪著迎春花枝的交領上襦,下身穿同一花色的褲子,褲腳長出來的一截被扁起,瞧著很幹練。她隻束一條馬尾辮,辮上纏著發帶,除此外頭上再無裝飾。

她笑吟吟提起酒壺,為坐在對麵的女子斟上一杯酒,再用手背將酒杯往對方麵前一推,說道:“這酒叫‘江上淚’,是潯陽當地有名的酒,來潯陽若是不喝江上淚,便是白來。許願妹妹,你嚐嚐。”

對麵被喚作許願的女子,眉眼彎彎,笑意盈盈,一雙明亮眸子裏是常人所不及的活力感。她五官小巧,穿一身雪白色柔絹曳地長裙,頭上綰了個雪月髻。這般坐在那裏的模樣是幹淨清靈的,又因她表情豐富活潑,而顯出幾分頑皮。

許願接過酒杯,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我嚐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頓時眉眼鼻子往一處團,“難喝死了,什麼鬼!”

正在隔壁桌上酒的小二,聽見這話肩膀一抖,回過頭來尷尬睇一眼許願。許願放下酒杯撥弄起手指,邊撥弄邊說:“一股怪味,就像是雪貂一個月不洗澡似的,還不如飛虹姐姐你們山莊裏的黃柑酒呢!”

祝飛虹一臉誇張的表情,低呼道:“不是吧,這江上淚可是潯陽地方名酒!質地綿甘醇和,飲下回味無窮,比之劉伶醉燒鍋也不遜什麼!”

許願疑惑道:“為什麼取‘江上淚’這一名字?”

祝飛虹道:“有詩雲‘曲終人醉,多似潯陽江上淚。萬裏東風,國破山河落照紅’。江上淚便是出自於此。”

許願:“那為什麼不叫‘落照紅’?”

祝飛虹一時語塞。

許願不知打哪兒變出一段紅繩,在手中怡然玩起翻繩,一邊道:“難喝死了。”

那邊尷尬的小二心中無奈,不知這漂亮的小姑奶奶是打哪兒來的,沒成想這麼古靈精怪。一不留神和許願四目相對,小二肩膀一抖,許願哼一聲道:“怎麼,說難喝還不行嗎?又不是不付錢。”

“行的,行的。”小二傻笑幾下,一溜煙躲遠了。

許願沒再理會小二,她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事情吸引。她和祝飛虹坐在壺中天酒肆的三層,地處高位,視野開闊,可覽一小闕市井風光。眼下正好看見一座府邸的側門處有一長串年輕女孩在排隊,隊伍長達一整條街。

許願將一手從紅色翻繩裏解放出來,朝那邊一指:“飛虹姐姐,那些人在做什麼?”

“是報名參選潯陽王妃的。”祝飛虹比許願早來潯陽城一個月,是以知道選妃這事,“潯陽是齊氏封地,潯陽王就是這裏的藩王。他性格太冷,形同啞巴,二十多歲尚未娶妻,連姬妾也無。他長姐蘭慈縣主急壞了,便在整個潯陽張貼告示公開選妃,說是隻要能讓潯陽王一天說話超過十句,就聘為王妃。這可把潯陽的大小娘子激動壞了,趕著來報名,這些日子每天都排這麼長的隊。”

祝飛虹說罷,發現許願沉默了一陣。許願一手支著臉默默凝視窗外這幅畫麵,半晌不語。

祝飛虹沒出言打擾許願,卻覺得許願這安靜的模樣還挺養眼,自己一個女的看著都覺得可愛。畢竟許願的性子向來動如脫兔、說話做事劈裏啪啦烏煙瘴氣,難得安靜下來便顯得很可貴,讓人忍不住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