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我和爸爸的一天
文/佚名
爸爸答應過我星期日要和我快快樂樂地待上一天,我如
盼年般掐指算計著日子。爸爸能騰出一天與我在一起實屬不
易,他是總經理,又是董事會的常務理事,除了回家睡覺,
往常總也見不到他的影子,可真是個大忙人。
爸爸脫去平日的西裝,摘掉手機,換上一套“乞丐服”,
衝我做了個鬼臉,全然不像從前的那副紳士派頭。
“爸爸,你要帶我踏青嗎?”
“你說呢,兒子?”爸爸摸著我的小平頭,“跟爸爸走吧,
爸爸會讓你過上一個充實有價值的星期天。”
爸爸既沒有打的,也沒有領我去野外或公園,而是進了
一家勞務市場。望著擁擠不堪的人群,聽著粗聲大氣的南腔
北調,我有些發畏。
爸爸很快找到了一份差使,跟著幾個人出了勞務市場的
大門,左轉右拐,進了一家煤場,我大惑不解:
“爸爸,你要買煤球?咱家是暖氣樓!”
“有,兒子。爸爸讓媽媽“專政”啦,爸爸的錢也讓媽
媽“剝奪”了,今天,咱們隻得自食其力了!”
場主發給每人一把鐵鍬,四人一組給拖鬥車裝煤,每車
每人五元錢。
爸爸身材魁梧,可幹起活來卻趕不上那個瘦子,裝了還
不滿一車,別人剛剛舒活開筋骨,爸爸已是汗流浹背了。我
的任務是不斷地給爸爸遞毛巾,或打來清涼的自來水供他們
喝。
幹活如沙場,誰也不甘落後。他們咬著牙,憋著氣,一
鍬一鍬地往兩米高的車箱裏甩著。我始終不明白,別人撮起
煤來,仿佛揮舞著一根道具,爸爸卻抽筋扒骨似的,竭盡全
力地甩著那把大鍬,第三輛拖鬥車像蝸牛似的駛出了煤場的
大門,爸爸即刻席地而坐,而那三位叔叔則用拐肘拄著鍬把
談笑風生。我的臉發燒,替爸爸難為情。
經過片刻的休息,爸爸的體力有些恢複,三位叔叔加快
了節奏,將爸爸那塊欠缺的地方不時地補上幾鍬,我也很有
禮貌地將涼水呈上去。這些叔叔喝水時並不像爸爸那麼文
明,咕咚咕咚豪爽地大口狂飲之後用袖子抹抹嘴巴。
整個上午,爸爸他們共裝了六車煤。
為了節省時間,爸爸領我進了一家小吃部,要了兩碗冷
麵,一盤炒菜,還要了三兩酒。我食欲大增,端起碗大嚼起
來,爸爸自斟自飲,將自己碗裏的一半麵條撥到我的碗裏。
下午比上午多裝了兩車。我讓陽光曬得像條泥鰍,爸爸
的臉和脖子上沾著一層薄薄的煤塵,活像個非洲黑人。不過
爸爸的精神格外好,他不停地抹著汗水,高興地掂著手裏的
鈔票說:“今天的收獲真不少,兒子,走,走,去百貨大
樓!”櫃台小姐像發現了新大陸,她們伸長了脖子,看看我,
又望望爸爸,仿佛在觀望外星人。爸爸把我平日喜愛的文具
盒、玩具手槍、橡皮等一古腦兒地買下來,又給我買了袋高
級夾心餅。
開始我還挺高興的,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心裏一陣難
過,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