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76(1 / 2)

第二十三章 76

時序進入一月。嚴寒,使南京城變得毫無生氣,惟有軍、警、憲、特的車輛時常尖嘯地穿街走巷飛馳而過。白色恐怖的氣氛籠罩著城市的各個角落。相比之下,座落在上海路上的金陵協和神學院卻顯得過於安謐,幾幢尖頂的哥特式建築,矗立在灰蒙蒙的天幕下,仿佛不動聲色地在觀察著人間的風雲變幻。教徒們對自己生命的顧惜,似乎勝過對上帝的敬仰,來這兒的人日趨稀少了。

這天,在神學院後樓朝東的一間屋裏,市委學委正在召開一個重要會議。

“一月二十一日蔣介石下野,李宗仁就任代總統,實際上,蔣在溪口幕後操縱一切,處處對李宗仁掣肘。”戈一淵手支下顎,不緊不慢地說著,“蔣介石一走,南京的軍政要員如鳥獸散,紛紛逃竄,所謂‘遷移’之風,正席卷著京畿一帶的重要機關,學校、工廠。市委認為,目前學運鬥爭的焦點仍在京畿大學。”他向慕田要了煙點燃抽了一口,“但是,困獸猶鬥。近來,一些民主人士、教授、工商業家,有的接到恐嚇作,有的被抄家,有的在外出途中突遭綁架。而且,羅冰炎的南京站已作好了擴大搜捕與屠戮政治犯的。一切準備。因此,市委決定鬥爭必須緊緊圍繞兩方麵進行:一、抓緊對被捕同學的營救,同時再撤退部分黨員和新青社員,以避開敵人屠殺的鋒芒,並為解放後的城市保存一部分骨幹力量;二、接過敵人的‘應變’口號,以合法身份,利用矛盾,保護好學校,爭取將人員、物資、財產完整無損地交給人民。關於營救工作,慕田,你說說。”

“自去年八月十九日第一次大逮捕,其後又是十一月二十五日和今年一月七日的大逮捕,據本市各校初步統計,相繼被捕同學百餘人,分別關在老虎橋監獄、瞻園路憲兵司令部監獄和羊皮巷特刑庭監獄。判刑重的鄒曙、華亦然、倪西庭等人,監視也格外嚴密。但營救鬥爭內外結合在加緊進行。”慕田搓了一下絡腮胡,“上個月,由穆家遠出麵舉行了一次記者招待會多揭露了沙玄誘使鄒曙‘悔過’的陰謀,爭取了更,多的社會同情。迄至日前,我們在獄中的‘內線’無一破壞,而且,還爭取了幾名比較可信的獄卒。”

“大局日趨明朗,有的獄卒想給自己留條後路,願替我們做點事,作為利用對象是應當爭取的。”戈一淵插道。

“再有,獄中的黨員、新青社員和同情者都不同程度地組織起來了。在老虎橋,鄒曙不但及時揭露了卜維智的叛徒麵目,而且,已建立了一個臨時支部,領導獄中鬥爭。”慕田朝鬱茹點了下頭,“你說一下京畿園的情況。”

“沙皇自從勸降鄒曙碰壁,情緒低落,凡營救會的事一概不問,在忙他的‘應變……”鬱茹說。

“這是個動向,說明敵人的行動重點已轉移。”戈一淵一下子點出了問題的實質。

鬱茹繼續彙報:“章頤川教授把薛誦齊大律師請到家裏,在共同草擬訴訟狀,準備提交最高法院重新審理,並撤銷鄒曙等三人的案子,爭取無罪開釋。”她眉頭微皺,“值得注意的是曹一非沒有以前囂張了,逢人便講:‘我不怕共產黨,我打過小日本,流過血,丟掉一條胳臂,他們能把我怎樣?’琢磨不透是什麼意思?”

“我看,他是為形勢所迫在考慮進退了。”慕田的手輕輕地敲著自己的腦袋,“不過,這家夥在學運中表現一直很壞,得防著點。”

“繼續觀察。”戈一淵說,“可以派他所信賴的人跟他接觸,逐步摸清他的真實意圖。”

愫若一直聚精會神地聽別人發言,直到戈一淵親切的目光移向她,她這才說:“李宗仁聲明願意和談,能不能釋放政治犯,這是對他和平誠意的一個考驗。但我向父親試探過,父親說,‘這事在李宗仁方麵不大好辦,一則,中共八條不包括釋放政治犯;再則,政治犯的概念很複雜,張學良,楊虎城也是政治犯,那是蔣直接過問的。’父親的意思象是隻提釋放在押學生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