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80
當晚，在查瑪麗的家中，戈一淵與李愫若見了麵。
“……事情經過大致這樣，”愫若彙報了下午的遭遇，“我有點大意了，雖然我想到陳雪屏的出現不單是為了鄭逸桐的複職，但在碰到曹—一非之後，我差點為他最近的種種假象所蒙蔽，還以為他懾於目前形勢的突變而開始動搖，沒想到狗性難改……”她的聲音透露出內心的愧疚，“顯然，敵人已對我懷疑，那天，在珠江路車站盯我們梢的人，其中一個瘦長條子很象是馮子廉……”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戈一淵說，“這種綁架都是經過周密策劃的。類似的事，在金陵大學，建國法商學院、國立劇專等校也有數起，這是敵人死亡前的瘋狂掙紮。但馮子廉，曹一非都是些小角色，連龍套也排不上，”他深沉的目光端詳著愫若，“如你所估計的，陳雪屏突然返京，不光是策劃鄭逸桐複職，還負有更重要的使命，即配合中統、軍統，劫持一批黨政要員、大學教授和知名學者南下廣州，香港和台灣，其中就有李夢軒先生。”
“我父親？……”愫若簡直驚呆了。
“對，劫持令尊的直接原因，是因為他在京大的問題上，作了一樁公正的事，搬出李宗仁，堵死了陳雪屏、羅冰炎等遷校、屠戮被捕同學的路，這怎能不使他們惱羞成怒呢？”
正說著，忽然樓下“嘣哆”一聲，戈一淵向樓梯掃了一眼，緊接著從下麵傳來查瑪麗的聲音：“這饞嘴的貓！”
戈一淵與愫若相視一笑，往下說：“劫持夢軒先生的事，已交羅冰炎負責，時間是三月九日。”
“這太可怕了！”愫若不由得雙手捧住麵頰，“父親毫無思想準備，我這就回去。”
“莫急！”戈一淵笑著招呼她坐下，“反劫持的事，我們已作了部署，組織上將盡最大的努力。”
“啊……”愫若感動得向戈一淵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需要，不需要。”戈一淵依然笑著，“我們有責任把他拉到人民一邊來，你的擔子也不輕。”他停了一下，“再告訴你一件事，鑒於目前鬥爭的需要，學委研究，將鄒曙調回首都，協助慕田，具體領導京大的護校鬥爭。”
“是嗎？！”愫若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
“但是，在大軍渡江前，非十分必要，你們不能見麵，你要更加注意隱蔽自己。”
“我一定按照組織的意見去做。”
“還有，這裏有一封信，帶給令尊。”戈一淵鄭重地說著。
“嗯，”愫若點點頭，與戈淵緊緊握手告別，戈一淵最近一直住在這兒。
“瑪麗，有電話嗎？”下了樓愫若急問。
“教堂不是天堂，能沒電話？”查瑪麗開朗地笑著，把愫若帶到一個小房間，愫若很快撥通了家中的電話。
“爸爸嗎？嗯，我差點被綁架……對，今晚我想回家。什麼？您不要親自來，請司機老汪叔叔把車開到查瑪麗家，您在家門口等我。好，再見。”
半個鍾頭之後，李愫若回到家。宅邸前後忽隱忽現地有人影晃動。
李夢軒拉著女兒的手進入客廳，愫若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爸爸，您又酗酒了？”
李夢軒不吱聲，把自己沉重的身子投入沙發。愫若瞥了一眼桌上，隻見一帖條幅上寫著：“往事隻堪哀，對景難排”幾個狂草，墨跡尚未幹。
“爸爸，今天，我差點回不來了。”
“啊，快說，”李夢軒吃驚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陳雪屏帶著鄭逸桐返回京大，在校門口被圍，我於一旁觀看；稍後，在回宿舍的路上被軍統曹一非綁架，虧了同學及時趕到，才沒塞進吉普車……”
“果有此事？！”
“女兒還能騙您。”
“啊，他們竟然搞到我頭上來了。”李夢軒目光發愣。
“爸爸，特務在我們家周圍轉悠，少說也有半個月了吧？”愫若憂慮地說，“您已成了軍統的行動目標。”
“蔣桂之間一向矛盾深刻，會不會因我替李宗仁辦事，而引起軍統忌恨？！”
“這是毫無疑問的，但他們更怕您與中共攜手……”
“不，這是不可能的，我要走，中航已替我定購了直飛香港的飛機票，三張，我們全家走。”
“假如我不走呢？”愫若認真地問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