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85
京畿園，夜色迷蒙。
在南高院一幢西式小樓的底層，校務維持委員會裏燈火明亮。約摸午夜時分，隻見兩條黑影，從一道又一道剛挖的避彈壕躍過，徑入小樓。
隨著“橐橐橐”三記響聲，門打開了。
“鄒曙，啊，鄒曙回來了……”屋裏的人驚喜道。章頤川、司徒翰、丘貽謀、錢鬱茹、石儒等都站起相迎。
鄒曙先走到鬱茹麵前，雙手跟她緊緊相握。鬱茹立即意會，眼眶濕潤，她強抑著，把臉掉向一邊：“家遠，你真鬼，從哪兒把鄒曙找到的？”
“嘿，我找到他時，這位黃包車夫正拉著慕田從大行宮往林森路轉哩！”家遠詭譎地一笑。
“就這麼回事，”鄒曙也笑了起來，“大家繼續談吧！”
“……存放在科學館的集體儲備糧，尤其要加強保護。”石儒說，“曹一非這家夥被校警連放出後，影子都不見，今天上午，我卻見他的勤務兵在科學館附近轉悠。”
“這是很值得警惕的！”貽謀說，“此外，貴重儀器，設備、圖書的登記造冊估價，已有專人負責，均在重點保護之列，力量配備還得加強。”
“化學係儲存的微量放射性元素！，在什麼地方？”鄒曙插道，“這種元素帶有極大危險性，如萬一落到敵人手裏，不僅關係到整個京畿園的生命財產安全，而且，對周圍地區的居民、商店、學校都會產生難以估量的破壞。”
“這件事，”司徒翰教授頷首說道，“我專門找了該係放射專業的裴純山講師，由他帶著幾名同學日夜守候，寸步不離。”
鄒曙如釋重負：“我多慮了。”
“我們給參加中統、軍統，三青團的人，還有托派學生，都發了警告信。”家遠說。
“有效果嗎？”鄒曙問。
“電機係有一個參加軍統的，找到校維會來，交代了羅冰炎在碑亭巷開三民主義革命同誌會的內幕，表示要洗手不幹。”家遠顯得很興奮。
“工學院無線電專業一位女生，把‘沙皇’布置她潛伏的事作了交代。”貽謀接著說，“還有一件怪事，馮子廉竟要我答應讓他參加護校。”
“噢，有這種事？”鄒曙頗感驚詫。
“也找過我。”章頤川教授說。
“我看他有些惶恐不安，說話囁嚅。我隨即讓他開列一個特務名單給我，經核對，與我們所掌握的大致差不離……”貽謀沉吟著，“這事有點蹊蹺，我曾考慮能否利用他，可鬱茹……”
“我反對。馮子廉見大勢已去，確有動搖的一麵，但他城府很深，並不簡單，得防著點，絲毫麻痹不得。”鬱茹說。
“鬱茹同學的話不無道理。馮子廉過去是從不接近我的，幾天前，忽然給我送去一盆淩霄。”章頤川說，“目前時局於他們如此不利，他竟有這份閑情逸趣，令人不解。”
“你不在家？”司徒翰笑而問道。
“啊，正是上次校維會開會的那天。”
“送上淩霄含有譏諷、警告之意，”鄒曙想了想說道，“我讀書不多，好象古人對此花不無貶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