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虹也很激動,她原以為上車時鬱茹說的那句話隻是借口而已,卻不料哥哥果真在這兒,正衝著她笑哩!她恨不得一下子撲到哥哥懷裏,訴說別後的一切,可她終究克製住自己。來日方長,幹嗎要這樣急?!她向鄒曙走去,湊近他隻說了一句:“父親已來車站,小心!”
鄒曙心中一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差點就要把羅虹攬到身邊。但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場合?僅僅是一秒鍾的閃念,他霎時鎮定了下來,迅速派了幾個人,由家遠領著去站長室交涉口自己則與貽謀、鬱茹等帶著大部分人,繞道前行半裏,在鐵路一側的灌木叢中隱蔽下來。他想,家遠他們如能跟站長達成火車不開,起碼是緩開的協議,以便再行交涉多好,但羅虹帶給他的消息,使他感到這是個幻想,因此,不得不作兩手準備。
七點十分,暮春強烈的陽光灑在路基上,鄒曙伏下身子,耳朵貼著鐵軌,隻聽“噝噝”的聲音,火車準時開出了,交涉肯定不成。隻見他把手一招,將近二百名男女青年鑽出灌木叢,躍近鐵道,鄒曙第一個臥軌。
緊接著,貽謀臥下了,鬱茹臥下了,羅虹也臥下了,所有的人無一例外地臥在鋥亮的鐵軌上。
火車正呼嘯著向這邊開來!
“不好,有人臥軌,”司機驚叫一聲,用力急拉製動閘,火車“窟咚”一聲減慢了速度,倏又停了下來。
“誰讓停車的?!”羅冰炎找到列車長吼著。
“先生,請看!”
羅冰炎探首窗外,見前麵鐵軌上臥著黑壓壓一群人,他估計隻會是京大的學生,豆粒般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落下來。他咬了咬牙:“開車!”
“不行,遇上這種事,沒有鐵道部和憲兵司令部的命令,我不敢貿然行事。”列車長答道。
“碾過去,有責任我負!”羅冰炎象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嚎叫著,用手槍抵住列車長的腰。
“先生,您看到沒有,臥軌的有數百人眾。”列車長淒然一笑,“你打死我不要緊,這車不能開!”
羅冰炎瞪了列車長一眼,使勁用手一揖,將列車長掀倒在車門口,他則帶著一溜人“噔噔噔”地下車直往前跑。
雜在人叢中的羅虹已看到父親氣勢洶洶,揮舞著手槍跑來,不知怎麼搞的,她突然用雙手把頭遮住。她怕見到父親,尤其是在這個場合。她預感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可她還缺少阻止這種事態的勇氣,此刻,她在心中一個勁地默念著:哥哥,你千萬別出麵,千萬別出麵!……
“退出!”在幾十米外,羅冰炎就吼了起來。
“退不退?不退就對不住了!”說著,他朝天鳴了一槍。
“真交出保險櫃!”
“狗特務滾開!”
“羅冰火,你的末日就要到啦!”
幾百條聲音象滔滔山洪衝擊著,怒吼著……
羅冰炎被激怒了,他急促地喘著粗氣,一步一步向臥軌的人群走近。突然,他搜索的目光停在一張熟悉的臉上。“鄒曙?!”他猛一愣,死死地盯著,不錯,正是他!盡管裝束變了。可那炯然逼人的眼神一絲一毫未變。好啊,上次溜了,這次等著瞧吧!
“鄒曙出來!”羅冰炎冷冷地嚷道。
鄒曙不予理睬。
“出不出來?不出來,我就——”羅冰炎用手掂了掂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