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我難道能夠去找孟洛川,和他聯合起來,共同對付這夥土匪?我可以去,到了這種時候,所有仇、所有恨,應該放在一邊。

他心裏突然泛上一陣疼痛……幸枝子,你這個賤女人,跑到哪裏去了?……她還是很迷人的,她的存在還能夠顯示我孟顯揚娶了一個洋女人做太太的本事……到哪裏去找她呢?這件事也要先放一放。對付土匪是第一大事。

顯揚這樣想著的時候,仆人報告說,洛川先生來了。顯揚很高興,叫道:

“請!”

2,借兵:那時候官與商的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偷情……

一對仇敵多少年來第一次坐在了一間客廳裏,研究對付共同的敵人。

“大哥,花費你放心,小弟決不草雞……不過,我們也沒有那麼多金銀財寶去填土匪的坑,他們會把我們收拾得破產的。”洛川沉默不語。

他首先想到了和土匪去談判,他接著便否決了這種想法。他還想到了花錢去買兵,他接著也在心裏打消了這種念頭,買兵花的錢,一定不會少的,說不定也會弄個傾家蕩產……

聽了顯揚的話,他的心更加陰沉了。

“你有什麼辦法沒有?”他問。

顯揚哭喪了臉,說:“土匪幾百號人,我有什麼辦法?……啊,有了,隻有求大總統發兵來剿匪了。”

顯揚紅了臉,看著洛川,洛川的心格登一下,也覺得這是個辦法。

廣大哥,這事兒,隻有你出麵了。”

“我?”

“天下人誰個不知道你和他關係非同一般?”

一股自豪感在洛川的心中油然而生。

隨即,自豪感讓一種自卑自憐取而代之了……他想起了一句古老的戲文一“恨人家恨入骨髓,離開人家卻又步步難危。”誓言耿耿猶在心頭,和人家絕交的豪語斬釘截鐵。並沒有很久,便又要去求人家幫忙……他覺得自己是一隻蜘蛛,趴在一張網子裏,想掙脫開網子的約束,怎麼也掙紮不出來。有一天,總算掙脫了,卻又跌落在了塵埃,再也不能在空中悠蕩,再也無法用網子捉食……

他歎了口氣,說:

“也隻好如此了,唉!”

“大哥,你準備帶什麼禮物?咱兄弟倆二一添作五。”顯揚說。

洛川看了顯揚一眼,緩慢地說:

“咱們畢竟同根。在這個家裏,我是老大,我應該辦的事情……還是要辦的。”

孟洛川去了,攜帶了自己視若性命的一件寶物。

什麼寶物呢?

羊脂白玉璽一方。

玉璽高一尺,三寸見方,兩邊刻有盤龍數條,上蓋刻有大獅子一對。用紫檀盒裝,黃緞襯裏。底麵磨光,尚未刻字。

這寶物係清宮未用之物,被鐵寶亭買出,後又賣給了洛川。

這件寶物洛川幾次想刻上自己的名諱,百年之後,和自己一塊兒入土。

幾次都沒有舍得刻。

但是這一次他卻咬著牙拿出來了。

每一次拜見袁世凱,從來就沒有空著手過。這一點,於他幾乎成了習慣。有事無事,有求無求,總要有孝敬奉上。而袁世凱呢,每一次接見洛川必有所得也似乎習以為常洛川送什麼便要什麼。洛川想,我假若空著手去一回,他一定會不高興的。這一次是去借兵,事情更是非同小可,焉能不帶最好的禮品!洛川拿出羊脂白玉璽,心裏發疼,便又裝起來了。想一想,卻又拿不出什麼上眼的珍寶來,那些珍寶都用它們換了國呢了。隻好害著牙疼上路,豁出羊脂白玉璽來去借兵。他知道,不帶值錢的寶物,兵是借不來的。說到底,不是他的臉大,是他的金銀財寶臉大。

大總統見了羊脂白玉璽,高興得眉眼都笑了起來。這可是極其罕見的現象。他說:

“你立了大功,立了大功……哈哈哈,天助吾也!傳國玉璽李斯為篆,為秦六璽之一。子嬰降漢,獻於高帝。曆王莽,迄魏晉猶在。永嘉亂後璽遂失。趙宋太宗無璽,稱白版皇帝……我前幾天向遜帝索要傳國璽,當係庶務司所為,不知學問。取來了,是一璽滿文,不能用。我正愁著另謀一隻……正好用這一枚刻。好極,好極。”

大總統一氣說了這麼多的話,可見心中有多麼高興。

洛川心中卻酸溜溜的不是一個滋味。

大總統突然又問:“開國瓷器你整得怎麼樣了?”

—陣冷風嗖嗖吹進洛川心中……

他由於痛恨二十一條之事,競然把那件事兒給忘了。那樣,可是要引來殺頭之禍的呀!

他隻好應付一下:

“我已經去做了,去做了。”

“多花點錢不要緊要搞好它。”

“是,大總統。”

洛川突然記起了他和張行之上的第一道奏折,他想試探一下大總統還記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