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這一輩子很少顧及家裏的事。我的三個孩子如今都在國外拿到了博士學位。但要問我這幾個孩子是怎麼長大的,我很慚愧。因為我經常不在家。常常出差,若是來國防科研任務了,二話不說,拿起包就得走人。既不能告訴家人自己要到哪裏去,又不能告訴去多少天,更不能說去幹什麼了。而且,不管走多少天,連一封信也不能往家裏寫,保密。這個家就全撂給妻子了。妻子倒不在乎,因為即使在家,我也顧不上很多,反倒多了個讓她操心的人。大凡家庭都是這樣,有一個操心的,另一個在家庭事務上的功能就逐漸退化了。更何況我的妻子是兒科教授,她習慣了把誰都當成孩子來照料,職業病。所以,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在生活上處處聽妻子的。每次我有個小災小病什麼的,都是妻子親自為我調理。她總是把藥哇水呀的都弄好了一齊放在我手上,看著我吃下去。我常開玩笑地說,我娶了個兒科教授,結果自己一輩子都被人家當成兒童來照顧了。
前兩年,因為我年紀大了需要照顧,妻子第一次有機會陪我出了一趟差,到長春開會。開會期間,光機所利用會議的空閑時間,給我們倆安排了半天活動,遊覽長春市的風景和在光機所內參觀。那一天,妻子高興極了。幾十年了,妻子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看到光機所的工作現場,我的心裏突然感到有些慚愧。回來後,我對陪同我們的現任光機所所長曹健林說:“有件事過去我一直沒能做好。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在不影響保密原則的情況下,讓光機所的家屬們能有機會多了解一些我們的工作。他們承擔了一切,卻始終都不知道他們的丈夫或妻子整天都做些什麼。我們欠他們的太多了。”曹所長告訴我,光機所現在已經設立了“家屬日”。讓光機所的家屬們在這一天能部分地了解一些自己親人的工作狀況。聽了曹所長的話,我這才放心了。
1991年,我在得知王兢、王森、王赫三個子女相繼獲得博士學位之後,欣喜之中曾做過一首詩《喜看子女學有所成》,表達了自己對子女的期望和對妻子的感謝:
難得兢赫森,爾輩同根生。
相機留美法,都成博士人。
少年誠可憶,下鄉當農民。
求生靠勞動,求知何艱辛。
兢兒擅電算,人工加智能。
森女隨父業,光學老又新。
小赫攻雷射,鉀鈉探其真。
誰是啟蒙者,她叫顧又芬。
異國風光好,莫忘民族魂。
須當愛國者,誌把中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