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麼呀?”吉瑞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說什麼?說你唄。”人群裏有人接話。
“我有什麼好說的?”吉瑞莫明其妙地問。
“你呀……你還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事嗎?”人群中又有人問。
“不知道,什麼事呀?”吉瑞冷靜地在原地站著。他想他必須冷靜,如果他自己慌起來了,那他還有什麼話能問出來呢。
“你真不知道啊,那你就看看這張報紙吧。”一位中年女人將一張晚報扔了過來,報紙已經皺了,顯然被許多人摸過。
吉瑞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頭像,一個放大的頭像,頭像呈給人的是一副沮喪的麵孔,通欄標題是《一個嫖客的懺悔》。吉瑞看了兩眼,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豎起來了,這顯然是前兩天他尋找毛小媚的時候被人偷拍的,對了,那天夜裏在山上的電視塔下,他跟毛小媚發生了衝突,後來他的心髒病發作,被110帶到了派出所,警察審了他半天,他沒有說謊,將自己心裏的想法都說了出來,他的確說了他想懺悔,他是為自己從前的行為懺悔,跟嫖娼絲毫搭不上邊,怎麼他在媒體中竟成了嫖客了?這是哪個不講良心的記者報道的,又是誰跟記者說的,毛小媚還是警察?吉瑞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心率過速,他捂住胸口。他的額上汗如雨下。
“心虛了吧?快看快看,他心虛了。”人群中又有人說。
吉瑞費勁地看了人們一眼,想說什麼,可怎麼也沒有力氣張開嘴唇,然而吉瑞心裏明白,必須在這個時候把話說清楚,否則他就沒有機會澄清自己了,吉瑞用盡力氣鎮靜自己,他挺直身子,就在他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他哽咽著聲音說:“我沒幹這樣的事情,真的沒幹這樣的事情。是記者瞎編的。”
“記者敢瞎編這些?如果記者敢瞎編我的謠言,我一定去起訴他,拿人開玩笑呢。”人群中有人悄聲說。
“你聽他說呢,無風不起浪,記者咋沒把你寫成嫖客呀?他還是有問題。”人群中又有人補充說。
吉瑞再也沒力氣解釋什麼了,他慢慢轉身,手裏拿著那張報紙,他想他必須找到這家報社,他真要起訴這個不負責任的記者。
樓道裏的光線幽暗,吉瑞一點一點往樓上爬,樓梯很陡,當初設計樓梯的時候隻想把這個樓蓋起來,並沒想過對人合適不合適,那時候還不講究以人為本呢。吉瑞感到自己的頭開始眩暈,他有一種要倒下的感覺,他扶住了欄杆,心想絕不能倒下,這個時候倒下了,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了。他靠在欄杆上,大口喘氣,他的心髒發緊,有一種壓迫感,吉瑞便暗暗呼喚自己,你千萬不能倒下呀,真的不能倒下呀!過了很長時間,吉瑞才感到自己的心跳平穩了,他繼續往樓上爬,這時他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好像有人跟了上來,吉瑞加快了腳步,當他終於爬到自己的樓層,看到熟悉的門口時,吉瑞急忙在衣袋裏翻找出鑰匙,這時他的手抖了起來,痙攣一樣,他握不準鑰匙,也找不到開鎖的孔,他的手就在半空中慌亂地抖著……
腳步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近到跟前的時候,好像雷鳴一樣,吉瑞的眼前忽然掠過一道閃電,他驚恐地想看清楚,可又一道閃電在他的眼前一亮,雷聲,滾滾的雷聲,吉瑞分明記得剛剛在樓梯口看到的是陽光,溫暖的陽光,有一群人在門口曬太陽,他們罵著自己,吉瑞跟他們爭辯了幾句,但終因無法據理力爭,最終落荒而逃,他逃到了樓上,想逃回自己的家中,可他們又追了上來,步步緊逼,吉瑞真是無路可逃了。
雷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不,應該是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有人上來了,馬上就會站在吉瑞跟前,與他麵對麵,吉瑞又看到了一道電光,這回他看清了,不是閃電,而是手電筒,有個人站在低他幾級的樓梯上看他,起初吉瑞看不清對方是誰,那人便往他的跟前走,當吉瑞看清對方的麵孔時,他驚呼了一聲,鑰匙嘩啦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