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楊木站在了吉瑞麵前,並替吉瑞揀起了鑰匙。
吉瑞接過鑰匙的時候,手已經抖得不知所以了。
楊木又把鑰匙從吉瑞的手裏接了過來,對著鎖孔開門。門開了以後,一股黴味撲了出來,楊木皺皺眉頭。
吉瑞先一步進屋,站在屋中央呆呆地看楊木。
楊木說:“別看我,我是來看你的。”楊木說話的語氣很溫和,這更讓吉瑞誠惶誠恐。
吉瑞半信半疑問:“院長憑什麼來看我呀,院長來看我是沒有道理的。”
“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來看你難道非要尋個道理不可嗎?”楊木說著,將吉瑞按在沙發上。吉瑞的房間裏隻有兩個單體沙發,因為用得太久了,顯得凹凸不平,人坐在上麵,一邊屁股撅著,另一邊屁股懸著。楊木坐下後,感到特別不舒服,他左右動了動,最後還是懸著半個屁股穩在了沙發上。
吉瑞看了看楊木說:“院長,您喝水嗎?我去燒水。”
楊木一擺手,“算了,吉瑞,今天我來看你,真是湊巧了,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你在外地生病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吉瑞說:“剛剛回來,跟院長同時走進我的房間。”
“看你的氣色不好,病情怎麼樣?”楊木問。這會兒,楊木心裏忽然有一種憐憫吉瑞的感覺,一個風光了一生的男人,到了老年也不過是過著這樣的一種生活,如此看來,還是凡夫俗子生活得自在。
吉瑞說:“要做手術,心髒搭橋手術。我是從醫院裏回來的,想把手術前的東西準備好,手術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呢。”
楊木沉默不語,他在想怎樣把話題扯到自己想說的話題上。
吉瑞見楊木未吭聲,又說:“院長,能不能提前發我幾個月退休費,手術要一大筆錢呢,我自己的積蓄不夠。”
楊木這才回過神來說:“沒問題,我回去跟辦公室講一講,讓他們把你手術的事專門處理一下,畢竟還是醫院的退休職工嘛。”楊木也學著打官腔了,他時刻記著辦公室主任劉清的提醒:“在中國當領導首先要學會打官腔。”
吉瑞說:“謝謝領導。”
楊木覺著說話的機會來了,話鋒一轉問:“吉瑞,有件事我想問問清楚,這次媒體對你的報道我都看了,這是醫院的醜事,因為你目前有病,我也不想多追究。但我必須弄清楚這事的前因後果,你到那座城市幹什麼去了?怎麼又跟一個女人扯上了,以前你這類故事夠多了,難道你真的不怕法律會把繩子拴到你的脖頸上?”
吉瑞低下頭,突然抽泣起來。
楊木看看他說:“你這是怎麼了?心髒病人可不能激動啊!”
吉瑞的抽泣聲更大了,最後竟成了一種嗚咽。
楊木在一旁冷靜地看著吉瑞,心想如果吉瑞這會兒突然發病,他就得打120了。
終於等到吉瑞平靜下來了,吉瑞站起身,走到寫字台前,拉開抽屜,將裏麵的信拿了出來,信捆紮得很整齊,每個信封都保存得完好無損,就連上邊的郵票都豔麗地貼著。
吉瑞將信放到楊木麵前的茶幾上說:“院長,您交給我的這些信,我總想找到其中的某個女人,將她帶回來跟我一起生活,如果說是我損害了她人生的幸福狀態,那麼我情願懺悔和贖罪,我找了很久很久,把我的精力和健康都搭上了,也沒有找到這個女人……”
“什麼?你拿著這些信去找女人,你的腦子有問題吧?”楊木轉過身,看那堆信,楊木到現在有點後悔,他當初為什麼把這些信轉給吉瑞呢?他付之一炬,會沒有任何痕跡。如今這些信倒成了炸彈了,吉瑞帶著這些炸彈四處遊走,這些信成了醫院身敗名裂的證據,吉瑞呀吉瑞,你果真愚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