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霜兒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在後麵也進來了,還做作地扶著腰,一副飽受鞭撻嬌弱不堪的模樣。
一時二姨娘張蘭溪也到了,丫鬟擺飯,眾人落座用飯。
宋家從來不講究寢不言食不語那一套,宋誌遠一邊用飯,一邊道:“今日知州大人邀請城中大戶去衙門,一同恭送宮裏的黃太尉前往江南幹事,我用罷早飯就得過去。”
張蘭溪開口問道:“老爺,太尉為何來咱們宛州城?不管朝中大事了麼?”
宋誌遠吃了一口粥,這才道:“這黃太尉乃是陛下信重的太監黃公公,專門負責迎接來自江南的花石綱。”
他這一說,眾妻妾都明白了。
當今永泰帝信重太監,得寵的太監往往授以太尉、觀察使和監軍等官職。這位黃太監能做到太尉,可見是宮中極得聖寵的大太監。
宋甜低下頭,想起黃連的死,心中一片慘淡。
前世黃連若是活得久一些,有他管教黃子文,也許她就不會過得那樣慘了。
宋誌遠抬頭見在座的除了妻妾,便隻有他的獨生女宋甜了,一時感慨萬分——人家黃太監膝下還有一個侄子黃子文繼承香火,他宋誌遠家財萬貫卻沒有兒子,隻有這麼一個獨生女——當下看向宋甜,道:“大姐兒,你爹我今年三十多歲了,卻隻得你一個女兒,養兒靠兒,無兒靠婿,我打算招婿上門。”
吳氏倒也罷了,兩個姨娘都愣住了——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宋誌遠明確地說要招婿上門。
難道宋家這萬貫家財,將來都要落入宋甜手中?
雖然宋誌遠常說沒有兒子要把家產給女婿,可不管是大太太吳氏,還是兩個妾室張蘭溪和魏霜兒,都沒有當真,以為他是在賭氣,想要以此為借口納妾收婢。
畢竟宋誌遠還算年輕,而她們也都覺得自己會為宋誌遠誕下兒子。
吳氏和張蘭溪心緒都有些複雜,一時靜了下來。
魏霜兒不管不顧開口撒嬌:“老爺年富力強,奴也年輕著呢,奴早晚會給老爺生下兒子,何必急著招婿上門?肯入贅做上門女婿的能有什麼好人才!”
宋誌遠笑著道:“你跟前頭人都沒有生育,到家裏好幾年也沒動靜,我早不抱希望了。”
他不是沒試過,可是不管家裏的妻妾,還是養在外麵的女人,肚皮都沒有動靜,他早懷疑是自己出了問題。
宋甜想起前世,爹爹也是這樣說的,她當時默認了,這一世她可不能這樣了。
心中計議已定,宋甜抬眼看向宋誌遠,認認真真道:“爹爹,你有女兒,為何要靠女婿?難道你不怕女婿得了你的家產,等你百年了,再折磨死你的女兒,另娶他喜歡的女子?”
黃子文可不就是這樣做的?!
宋誌遠一下子愣住了。
他這個女兒一向沉默寡言,誰知一開口居然這樣離經叛道。
可是細細一想,宋誌遠又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若他自己是上門女婿,也絕對會這樣做。
他一時竟難以反駁,皺著眉頭道:“你畢竟是女子,我這偌大的家業,將來不靠女婿又靠誰去?”
宋甜注視著宋誌遠,聲音清朗,神情認真:“靠我呀!我雖是女兒,卻也想跟著您學做生意,這樣將來就不怕被人謀奪財產了!”
宋誌遠笑了起來:“胡說什麼呢,哪有女孩子拋頭露麵做生意的!”
張蘭溪笑吟吟看著宋甜,眼中帶著鼓勵之意——她前夫活著時,她也曾幫助前夫算賬做生意,知道論起做生意的本領,女子並不比男子差,隻是這世道待女子太不公平。
魏霜兒夾了片羊肚慢慢嚼著。
她對生意上的事沒有興趣,反正她最得宋誌遠寵愛,有宋誌遠在,她就快活一日是一日。
宋誌遠還年輕,她何必管那些。
吳氏臉上帶著笑,眼中卻殊無笑意:宋甜這丫頭一向靜悄悄的,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能說會道了?看來宋甜人長大了,心也大了,須得想個法子,早些把她嫁到吳家去。
老爺一向重男輕女,若是自己有了身孕,老爺自然就不再提什麼招贅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