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石血霧下(1 / 3)

第四章 龍石血霧下

宋寶奎明白了,小鬼子這是跟咱玩美人計呢。操他娘,你願玩就玩,老子正為一輩子沒摸到過女人懊糟(心裏不痛快,苦悶)呢,那宋二爺就陪你過過招兒。你們東洋小鬼子不老老實實地在自己國家呆著,跑到我們中國來到處燒殺搶掠,糟蹋中國婦女,我宋寶奎今兒也幹你一把口本娘們兒,多少也算為中同人出一口惡氣!這般一想,宋寶奎嗓眼兒越發丁上了,便低聲喝道,把衣裳給我脫了。日本娘們兒便乖乖地脫衣服,剝青包米似的,把自己剝得白亮亮的挺千淨。宋寶奎又吩咐,給我上炕躺著去!上本娘們兒便又乖乖地仰到了床上。宋寶奎再繃不住了,三下五除二,也將自己剝得幹淨,餓豹一樣猛撲了上去。

這一夜,滿腹精美食物存心要把一輩子的欠缺都找補回來,不給一死留下遺憾的宋寶奎也不知在日本娘們兒身上折騰了多少回合,折騰累了,便睡;睜眼醒來,見白亮亮的娘們兒蜷在身邊,便鼓起餘勇再折騰。那日本娘們兒也不做聲,隻是一任他龍騰虎躍跨馬奔騰。及至快天亮時,宋寶奎再次將沉睡中的日本娘兒們翻過身子,那娘兒們忍尤可忍,終於說出一句話,“你還有完沒完!”宋寶奎一下就愣了,就軟了,這是一句地地道道的中國話,且有濃重的河南口音。屯裏有從河南跑關東過來的人,這種腔調宋寶奎並不陌生。愣過一陣,窘過一陣,宋寶奎問,鬧半天你還是中國人哪?那女人便把臉扭到一邊去,木木的,再不搭話。

宋寶奎再沒了興致,原來隻想是為中國人出口惡氣,鬧半天還是大煎餅裹手指頭,自個兒咬自個兒,還弄得自個兒很牲口。王八蛋小鬼子,狗娘養的臭漢奸,真是腦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腔啦!

宋寶奎裹了錦被想睡覺,腦袋沉沉眼皮黏黏的卻再睡著,咋尋思這事咋他媽的窩囊,憋屈透了。等屋裏大亮時,門外鎖響,大金牙露麵了,見麵就陰陰地笑,怎麼樣,這一宿還如意吧?宋寶奎翻棱了他一眼,不吭聲。大金牙又問,這回該想得差不多了吧?宋寶奎說,我想什麼想,你拿個假日本娘們兒幫小鬼子蒙我,還交個球朋友?大金牙瞪了蜷坐在床角的女人一眼,假意笑道,怎麼可能,是日本花姑娘,貨真價實嘛。轉而又哈哈地笑,好好好,我給你換,保你滿意,行不行?你也接著給我好好地想,過了今天就是明天,後天一早,你要是再不給我個準話,可就別怪日木大太君不客氣啦!

這麼說,自個兒還有兩天的陽壽日子。宋寶奎心裏有數了。

宋寶奎被日本人囚在高級屋子裏呆了兩天三夜,一口三餐肥吃肥喝,夜裏還有年輕漂亮的女人陪著睡覺,這就是神仙過的上子啦!宋寶奎知道自己從這裏逃不了,日本人要的是那塊寶貝石頭,門外早派了槍插刺彈上膛的鬼子兵。要想跑,就得另找轍,跑不出就得認個死字,咱不能做沒囊沒氣的孬種。囚在屋裏的幾天時光,宋寶奎腦袋裏一根軸飛車樣地轉,想的基本都是這個。

三天後的早晨,人金牙再次出現,這次身後跟了上本憲兵隊長福島次郎。福島再穿和服,而是、身軍裝,胯上掛著指揮刀,身後還跟了兩個了本兵,凶神惡煞一般,都肩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槍。宋寶奎看明白了,口本人耐不忭件子了,這楚做樣子給他看呢,再不鬆口,小鬼子就要掐雞巴念咒,玩邪的了。

大金牙黑著臉問:“這回該想好了吧?”

宋寶奎說:“想好了,你們放我回家,我給你們取石頭去。”大金牙冷笑:“你想的美,放你回家?”

宋寶奎說:“你不放我回家,我咋給你們拿石頭?”

大金牙說你把藏石頭的地方告訴我,太君這就派人去取。”宋寶奎說:“一個人藏的東西,百人也找不著。那個地方,我三言兩語的說不清楚,說了也白扯。”

大金牙溜了福島一眼:“太君派人跟你一塊回去取,現在就開路。”

宋寶奎說大金牙說宋寶奎說:

“現在不行,得等晚上,天黑以後。”

“什麼意思?你還想跑啊?”

“我跑得了嗎?你們有屁驢子還有槍。我是不想讓我哥我嫂看見。那東西我連我哥我嫂都背著藏起來了,轉身卻交給了上本人,他兩口子會咋想?屯甲人又會咋看我?莫說日後進屯子,怕足死了連祖墳都進不了了。”

人金牙情知這是指雞罵狗,卻故作聽不出,說:“你小子少跟我繞,叫你走你就跟我走!”

宋寶奎卻一屁股坐在床上:“我說晚上就是晚上,你要再逼我,我就不去了,大不了你劈我一刀唄。”

福島用鼻子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晚上的,可以。不見化石,死啦死啦的!”

曰本兵押著宋寶奎是日頭壓山時出發的,兩輛摩托,坐了四個日本兵,外加大金牙和宋寶奎2摩托車一路風似的直向留龍堡旋去,遠遠望得見屯単的燈火時,宋寶奎說,我把東西藏山裏了,就在這甩下車吧。上本兵停了摩托,宋寶奎已不管不顧地大步下了坡嶺。大金牙急喝住他,又跟幾個本兵嘀咕了一陣小鬼話,看那意思是怕摩托車留在路邊被人砸巴了,便留兩個日本兵看守,隻跟了兩個日本兵在後麵。宋寶奎心裏高興,這樣好,跟的人越少越好逃跑,等我再把你們拖拉了胯,看龜兒子們還咋追我。

打定了主意的宋寶奎健步如飛,上坡下嶺,穿溝過壑,蹦巨石,鑽樹棵,不過片刻工夫,巳累得日本兵和大金牙氣喘籲籲。從小在山裏幹活的莊稼人腳板下都長著眼睛,日本兵打著電筒,還是跟不上宋寶奎如飛的腳步,急得大金牙不住地喊,慢一點,慢一點。宋寶奎也不強,你說慢,咱就慢,故意磨蹭到天徹底黑下來,夜空中已出滿了星星,他才到了一處半山腰的山洞前,說我把厶頭就藏在這裏了,我是自個兒進去取呢,還是你們誰跟著?翻譯官用電筒往山洞口四周照了照,見洞1」過兩扁門大小,裏麵似乎也不算深,便叫兩個日本兵守住洞外,自己一手執電筒,一手握手槍,緊跟在了宋寶奎身後。

宋寶奎的心提溜到了嗓子眼,逃不逃得脫,是生是死,全在這一錘子啦!山洞是從小就在這裏玩過的,跑兵荒也沒少和哥嫂一起在這裏藏身,老天保佑吧。他進到洞裏,指著洞頂處的一處石褶,對大金牙說,你給我照著那兒,我上取。就在太金牙往上抬眼時,宋寶柰突然起腳,踢飛了大金牙手中的槍,隨即一個通天炮,就將大金牙打翻在地。隨著大金牙的一聲號叫,洞外上本兵的槍就響了,砰砰叭叭,子彈打在孖壁上,濺得火星亂竄。大金牙趴在地上急喊,別打死他,別打死他,抓活的,抓活的!

兩個口本兵衝進洞裏,幾隻手電筒亂照,卻哪裏再見宋寶奎的蹤影。原來洞內還另有一條暗道,直通了明洞口—側的十幾米外,暗洞口掩在一叢茅棵後。宋寶奎打翻大金牙後,便閃身鑽了進去。等鬼子兵找到暗道,耗子一樣鑽出來時,宋寶奎早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了。

福島帶著日本兵是天亮前包圍留龍堡的。鬼子兵把一屯二三百人都圈在了屯西頭一座大院子裏,房頂上架了歪把子機關槍,摩托車嚴嚴實實地堵死了院落的大門。遼西深秋的早晨很清寒,地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霜。人們裹緊了衣襖,還是往一塊擠,像一群遇到了狼的羊。人們冷,不光冷在身上,更冷在心裏,都預感到這是一個大禍臨頭的早晨。

福島先讓保長孫潤田出來講話。

“大家誰也別害怕,皇軍是找一個人,這個人昨天夜裏偷走了太君的一件東西,跑回家裏來了。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就是咱電宋家的老二宋寶奎。太君說了,隻要交出這個人,立馬讓大家回家做飯,該幹啥都幹啥,絕不難為大家。”孫大腦袋戰戰兢兢地說,舌頭不再似往日的靈巧。

昨天入夜時分屯裏人都聽到了屯外山裏的槍聲,槍響了一陣便再沒了動靜。人們隻以為小鬼子又跟佟希賢的胡子幹上了,卻原來是在追宋家的老二宋寶奎。這二奎子平時看著也沒長著三頭六臂,膽子咋恁大?曬幹了也不比倭瓜小,竟敢捋老虎的須子撩耍小鬼子,這回怕是一屯人都要跟著吃掛累遭大殃啦!人們像山一樣地沉默著,誰也不說話。

翻澤官站到人群跟前來。他昨夜挨了宋寶奎一個通天炮,摔了個仰巴叉,後腦勺磕出一個大口子,眼下腦袋上纏著白晃晃的繃帶,兩顆心愛的大金牙也被打飛了,說話直漏風。他惡狠狠地問:

“誰是宋寶奎的哥?”

無人應答。

翻譯官更大聲地喊:“是聾啦還是啞巴啦?宋寶貴給我滾出來!”

宋寶貴撥撥人群,站出來:“我是。”

“昨天夜裏,你兄弟回沒回到家裏來?”

“他幾大前跟我打了一架,打完就走了,我再沒見過他。”“你給我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要不咋說?”

“聽說你還有個兒子?”

宋寶貴身子抖了一下,說這是大人的事,你找孩子幹啥?”

“幹啥?我願幹啥就幹啥。給我滾出來!”

“要殺要砍你對我來,不關孩子的事。”

翻譯官握著手槍的手突然狠狠砸向宋寶貴的臉頰,他在報昨夜那一拳之仇。宋寶貴的臉立刻皮開肉綻,有血流下來了。“爹——”虎子一聲呼喊,就把自己暴露出來了。

翻譯官薅著衣領把孩子拖出來。福島上前一步,戴著雪白手套的爪子就把戰刀抽了出來。戰刀冰冷的鋼刃壓在孩子柔弱的脖頸上。

“小孩,你的實話的說,不說死啦死啦的。”

虎子嚇傻了,歪著脖子再不敢動。

“一塊石頭,上麵……有頭的,有爪有尾巴的……”翻譯官補充說:“像個大蠍虎。”

福島接著問:“你的見到的?”

虎緩過一點神,答說:“我……見到過。”

“你的,拿出來,你的糖果大大的。”

虎子不敢動,怕刀割了脖子:“可我二叔……給藏起來了,藏起來我就再沒見著。”

“你的,小孩說謊,死啦死啦的!”

“我沒說謊,真是我二叔藏起來了,不信你問我爹。”這話是爹早就一遍又一遍叮囑的,誰問都這樣說。

福島的眼睛狼一樣地逼視著孩子,越來越顯凶殘。他突然腕一抖,戰刀往上一挑,孩子的一隻耳朵便樹葉一樣落下來。

虎子先還一怔,突然就捂著鮮血噴湧的耳根放聲哭起來:“耳朵,我的耳朵——疼,疼死我啦——”

人群湧動起來。虎子媽放聲大哭,要往前撲,被前麵的人死死地擋在後麵。宋寶貴跳著腳地罵,“我操你死媽的小鬼子!”卻被兩個日本兵的刺刀橫在胸前動作不得。房頂上的機關槍已嘩啦啦子彈上膛,院子裏的日本兵也都端槍做出了隨時刺殺射擊的準備。福島將指揮刀揚起來,說了聲“刁民的,統統死啦死啦的”,院裏的鬼子兵們刷地四散躲閃開。隻要刀落,塌天之災就降臨了。就在這時候,人群裏的宋四爺撥撥眾人,走到前麵來,聲不高卻極冷峻地對福島說:

“那塊石頭在我手裏,有話你對我說。”

福島收了刀:“化石,你的拿來。”

宋四爺說:“你把人先放了,再看石頭。”

福島卻不依:“你的,先的。”

宋四爺冷笑:“我說你先你就先。你要再傷一個人,就休想見石頭!”

福島再次將戰刀像壓小虎一樣壓在宋四爺的脖頸上:“你的假話,死啦死啦的!”

四爺又冷笑:“這一套,你嚇唬穿開襠褲的孩子去。我再說一遍,你先把人都給我放了!”

福島猶豫了一下,手一擺,鬼子兵們便收了槍,院門口的摩托車也很快讓開了。鄉親們立時潮水般向院門外湧去,許多人離去時還眼巴巴地望望四爺,眼裏都閃著關切與疑惑,要不是為了救鄉親,耿直剛烈一輩子的老人能這般向小鬼子服軟嗎?四爺可不能因此難脫虎門啊!

四爺轉身到了院心的磨盤旁,穩穩地坐在了上麵。初升的太陽緩緩升騰,晃耀著他銀白的發須,老人紅潤的臉上有著穩若泰山的平靜。估計鄉親們巳到了家,又估計鄉親們已從家裏帶了逃難的物品奔進了荒涼的山嶺,四爺這才一拂銀須,起身往院門外走。

福島帶人緊跟在後麵,穿街過巷,跟進了宋四爺的家門。四爺徑奔了廚間的水缸,兩臂輕輕一較勁,能裝四擔水的人缸便離了位置,缸下露出一塊石板,四爺搬開,現了下麵用油布包裹著的一個物件。四爺退後一步,說:

“就是它了。”

翻譯官餓狗撲食,急衝上去,托抱而起,交到福島麵前。福島掀展開油布,果然就見了那塊有著大蠍虎般形態的化石。福島兩眼放出貪婪而滿足的光,手指輕輕在上麵抹摩,嘴裏還低聲歎息叨念著“吆西,吆西!”

身邊突覺有了動靜,兩個上本兵迅捷地橫槍在前。福島次郎抬頭望時,便怔住了,隻見宋四爺手裏陡然多了一把鋒利的菜刀,正目光如炬地盯向滿屋子的強盜。

“王八羔子小鬼子,中國寶物有的是,你們是搶不完的!”宋四爺厲聲罵著,便見那刀在頸間一抹,一汪鮮紅的血霧立時彌漫了整個天地。

7宋寶奎晝伏夜行,在遠離留龍堡的山嶺間活動,腹中空空,便找到鄉親們窖藏地瓜的地方,摳摸出幾塊充饑,倒也餓不著他;夜深清寒,他便收集些枯幹樹枝,在竹風處攏堆火。小鬼子進了屯子,不善而來,必惡而去,他想回家看看哥嫂,可又不敢,鬼是奔自己去的,若知道自d回過家,哥嫂的風險就更大四爺出主意讓自己離家前狠狠跟大哥打場架,就是為把大哥往千灘上推。這般過了三兩日,屯裏平靜了些,宋寶奎開始往屯邊移靠,見有出屯幹活的人,他便悄悄湊過去。屯裏人大驚,說二奎你沒遠點跑著躲命去呀,小鬼子正四處抓你呢。宋寶奎說,我哥嫂一家人都在刀尖上呢,我能跑嗎?

從鄉親口裏,宋寶辛知道侄子小虎的耳朵被鬼子的頭兒用戰刀割去了,又聽說四爺為了不讓小鬼子殺人,已把那塊石頭交了出去。宋寶奎為虎子受到如此的殘害倒吸了一口冷氣,對小鬼子越發恨得牙根直;對四爺交出那塊石頭卻是心裏畫魂兒(疑惑),當初死橫一條心的就是四爺,鐵口鋼牙咬定寧舍出性命也不能把龍石交到小鬼手裏,如果四爺為的是不讓鄉親們遭更大的殃,保一屯人性命倒也能理解,但若是早有這層打算,誰交不是交,自己或大哥交了,更可保一屯人的平安無事;尤其是聽說四爺交出龍石後還割了脖子,宋寶柰就更是不解,交了龍石還丟了性命幹啥,莫不是四爺是覺向小鬼服軟交出寶物自己臉上無光,掛不住勁,一死百了?可這不是四爺的脾性啊。四爺一輩子寧折不彎,何其剛烈,不該走出這步讓人看不明白的棋啊!

見了宋寶奎的人回屯把話悄悄捎給了宋寶貴,宋寶貴叮囑那人說,你要再看到寶奎,就叫他趕快走人,千萬不能再圍著屯子轉悠,雖說小鬼已得了那塊石頭,可寶奎若落到他們手裏,仍是難免再遭毒手。宋寶貴又說,告訴他家裏的事不用惦著,一切有我呢,叫二弟盡管放心。宋寶貴這般說著,眼角便溢出兩顆大大的淚珠,伸出粗大的手掌抹去了。傳話人聽了這番話,又見了宋寶貴的神情,便猜出前些天兄弟倆的那場惡架必是假的,兄弟二人心貼得緊呢,哪會為一塊石頭傷了一奶同胞的感情。

宋寶奎聽了傳來的話,也抹了好一陣眼淚。家是回不去了,說是往遠跑,可往哪裏跑?上次跑到了錦州,都讓小鬼子堵回來了,誰敢說小鬼子不會四處撒網去堵截自己?再說,哥嫂牽兒帶女,連著自己的心呢,真要有個山高水底,日後就是到了陰間,也難對故去的父母有個交代。這般思來想去的,宋寶奎便下了決心,眼下隻有一條活路了,那就是趕快找到佟希賢,當胡子去。佟希賢是條漢子,專搶富人吃大戶,旦敢跟小鬼子作對,不當漢奸,到了他的了下,手裏握了刀槍,就可給四爺,給虎子,給所有受到禍害的中國人報仇雪恨,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死一囬也值了,此為一;佟希賢的胡了就在這方圓百餘裏轉,離家不遠,上後家裏真有什麼事,也好隨時有個照應,此為二;大氣一天天冷下去,似這般野牲口般地在山嶺間轉悠,不被餓死也得被凍死,及早投靠一處,也算有了棲身之處,此為三。雖說民間有話,“好鐵不撚釘,好男不為匪”,可這都是小鬼子逼的,林衝林教頭雪夜奔梁山,我宋寶奎眼下也隻有這一條道好走啦!

心裏是這般想,卻一時哪裏去找佟希賢的隊伍?義縣縣城東去十餘裏,就是縱橫百餘的醫巫閭大山,靠近義縣的一側叫老爺嶺,隻聽說侍希賢常在醫巫閭大山裏活動,老營紮在老爺嶺,那甩山高林密,古時唐王征東,都在那裏陷了絕境,多虧關老爺神靈指引,才殺出一條生路,若不是占了這般地利,佟希賢也不會跟小鬼子周旋了好幾年而未被剿盡殺絕。雖說佟希賢有時也到城西一帶奔襲,但來時一陣風,去時不留影,鬧得小鬼子都焦頭爛額,自己哪會輕輕易易地就找到老營人了夥?

又聽說佟希賢狡兔三窟,平時也隻是弓十來個頭目親兵聚在一起,大部分的兵勇都是散藏鄉間,跟莊稼人一樣執鋤捤鎬幹農活,趕上有了較大舉動,才暗中串通,起出暗藏兵器,聚於一起行事,事一畢又風雲突散,聲色不動地仍回到山野村屯裏去。所以當地人又將這些人稱為“露水匪”。胡子做事基本都在夜間,上頭一出,便露水一樣悄然消散。宋寶牽尋思,若是找不到佟希賢,能見到這“露水匪”也行,再求他引見入夥。可“露水匪”也是有嚴格紀律的,不得大頭領號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招兵引勇,平時也不許暴露身份,違了規矩,便要惹殺身之禍。宋寶奎雖是下了狠心要當胡子,卻遲遲找不到門路,在四周山野間無頭蒼蠅般地亂撞亂找,不覺半弦月變成了大銀盤,半個月已是過去了。

卻說福島次郎使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得到了那塊有大蠍虎的石頭,心中得意,回到義縣縣城後就命人打製木匣,精心包裝,又加價掛號,快件寄回東洋島國去,滿心期盼著誇讚。沒想十幾日後,父親發來急電,稱,寄回石物收到,若中國確有此物種化石,當為稀世之寶,對古生物研究的價值無量。可憾石上之物乃筆藤油彩,手工描繪,不為化石。似估計不知此石貴重的愚民不會憑空造贗,此類化石應確乎存世。塑收電後不遺餘力不惜代價,務必盡快追查此物種化石下落,若能如願,不僅老父,大和民族都將記下你的功績。切切!

福島次郎讀過信,大驚,大愧,又大怒。驚者,原來化石竟是假貨,若沒那個“假”字,那塊石頭又果然是個讓學識淵博的老父都大感震驚的稀世之寶;愧者,自己有上無珠,竟拿廠一塊手工描繪之物寄回國內邀功,說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怒者,那個中國老東西竟敢拿了一塊冒牌貨蒙騙我大日本皇軍,還逼著我放掉了那些中國人,讓自己徹底丟了一回大曰本壘軍的臉麵!如此一想,福島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猛然一腳,就踢翻了地心的茶幾,幾上的杯盞立刻砰砰叭叭地發出一陣碎裂的震響。福島跳著腳吼罵,豬,豬!死啦死啦的,豬!中了“豬”的計謀受了“豬”的蒙騙的又是什麼?彼時彼刻,震怒之中的福島次郎已來不及細細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