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亂季下(1 / 3)

第六章 亂季下

那個《雄關文學》發行多少?

他們自己對外號稱一萬,現在辦文學刊物的有幾個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硬撐架子吹唄。咱給他對半打折,我估計不會超過五千。

項林說,也太少了點。他能不能在市報、省報上再給發發?

穀秉芳說,把報告文學壓縮成通訊特寫,也不是不能發,可那樣一來,就得另有些別的輔助性動作了。雖說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喊反對有償新聞,可這種稿,明的說不要錢,暗的吃吃喝喝,去外地走走玩玩,或者送點土特產,總得跟手裏有發稿權的人聯絡聯絡感情。

你說吧,這一筆又得多少錢?

總得三五千吧。

項林想了想說,咱就取其中,四千,給咱登出來就行。

穀秉芳又猶豫地說,這四千可不同前一筆。前一筆他們編輯部能給出收據,叫宣傳費、讚助款都行。這一筆可是私下裏的小動作,什麼手續都不能給出。

項林把手鬆了攥,攥了鬆,弄得指關節叭叭直響,好一陣才說,不出就不出,小雞不撒尿,自有別的道,還沒見過憋死的。可咱也得有點兒條件,要幹就雞蛋殼子揩屁股,嘁哩哢嚓,要拖個半年一載的,就不值了。

穀秉芳說,這個要求估計不會有問題。咱們不妨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稿件正式發表不付費,他們雜誌正愁米下鍋呢,就是把正在廠裏印刷的稿子撤下一兩篇,也得把咱們的先擠上去。報紙更好辦,天天要出報,隻要關鍵人物點了頭,擠進個一兩篇稿子,更是小菜一碟。

項林說,刊物出來後,你叫他們以編輯部的名義,給市縣主要領導一人寄去一份,還有縣裏的各部委辦局,各鄉鎮,最好都能寄去。

穀秉芳點頭說,這都容易辦到。你定個時間吧,什麼時候接待采訪,我吃完飯就給他打電話。

項林突然詭秘地笑起來,說,不是寫我,是寫東林堡,重點是寫好劉成吉。你跟悶雷說,請他把十八般本事都使出來,隻要宣傳到位,西林堡日後對他另有答謝。

穀秉芳這一驚可好比頭頂炸聲雷,不相信似的望定項林問,鄉長,這事……咱花錢買潤膚霜增白粉蜜,卻給別人往臉上擦,你不是昨天的酒還沒醒透吧?

項林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這事,先別多問,我就全權拜托你了。記住,你知我知,沒有擴散傳達的任務。跟你的那位作家朋友也這樣叮囑。我看過一個條幅,一直也沒琢磨透是咋個意思,“隻管和煙和月寫,不知是雪是梅花。”他的任務就是寫,放開手腳寫,有誰問到他,隻說是深入生活,宣傳先進就是了。

項林讓問,卻不能讓穀秉芳想,可想得腦仁子生疼,也吧咂不出個所以然來。項林這是怎麼了?不是接連受挫氣糊塗了吧?可看他那神態,卻分明是個深思熟慮胸有成竹的樣子。千萬不要搞得大伯哥背兄弟媳婦,挨了累不說,還讓人看了笑話呀……

自從東林堡的蔬菜大市場搞起來後,電台、報社、電視台的記者沒少來,隔三差五就是一夥,經多了也就習以為常,寵辱不驚。初時劉成吉還擠時間親自接待,唯恐招待不周,惹惱了無冕之王,可一旦覺了是負擔,他就指派鄉黨委的宣傳委員專門負責接待,囑咐說,隻要是來為東林堡大市場鼓而呼的,一定要安排好,咱不巴結,但也決不可怠慢。宣傳委員有此指示,接待工作自然格外在心在意。東林堡的知名度與聲譽與日倶增,跟各路記者們的搖旗呐喊不無關係。

這一天,宣傳委員張際輝找到劉成吉,遞過一張名片,說來了一位作家。劉成吉接過名片看了,瀟灑遒勁手書體兩個字,“悶雷”,顯得與眾不凡。劉成吉說,按理說,作家的筆頭子可比記者更高一籌,隻是我聽說眼下辦刊物的,窮得四處亂竄,被嘴損的稱做文丐,是不是想借寫文章拉讚助啊?張際輝說,我防著這一手呢,可這個作家可比那些記者還顯得清髙,連食宿都沒讓咱安排,先住下才找到的我,見麵先聲明是深入生活抓創作素材,隻盡責任和義務,不取任何報酬。劉成吉說,這卻難得,人家不提條件,咱們更得熱情,先送過兩條煙去,寫文章的離不開那口累。張際輝說,作家非要見你,說要和你作徹夜長談。劉成吉說,他不是斯諾,我也不是毛澤東,談什麼?鄉裏的情況你都熟,給他多介紹介紹,再找幾份材料複印給他,必要的話,你再陪他走走轉轉。張際輝說,作家說你是創建東林堡大市場的第一號功臣,寫文學作品跟寫通訊報道不一樣,作家的筆要跟著感覺走,他要寫出獨特的“這一個”,不見麵絕對不行,找不到感覺。劉成吉突然有了警覺,問,他要宣傳我個人啊?那你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宣傳東林堡咱歡迎,若是專來寫我劉成吉,還是請駕回府吧。張際輝堅持說,人家也沒說一定要寫你,隻是說想跟你見見麵,堅持不見是不是有失禮貌?劉成吉想了想說,那你就安排一桌飯,我去敬他兩杯酒,算作鄉裏表示歡迎,至於他的感覺找到找不到,我可再不管了。

宣傳委員便安排劉成吉和作家見了麵。悶雷精精壯壯,正是人入中年的好年華,絲毫不見文化人的那種矜持,極健談,不拘禮節,到了酒桌先抓酒瓶給各位倒酒,喝起來也不講個斯文,竟比久經酒海肉山的鄉鎮幹部還來得衝猛,講奇聞逸事,講各地的風土人情,各種順口溜俏皮話更是賣瓦盆的一般,一套一套的,什麼酒鬼係列,什麼病人係列,什麼土老冒係列,葷葷素素,讓人捧腹,全沒個釆訪的樣子。

劉成吉見作家不似那些記者們手不離筆,身邊也沒放什麼錄音機,兩巡酒一過,便漸漸放鬆聱惕,打開了話匣子,順著悶雷的話頭也講了不少鄉間和大市場上的故事,竟把家裏的趣事也當做下酒菜,隻博一笑。

“操,要說喝髙了丟人現眼的事,那可海了去了。剛建大市場那陣,為跟縣裏的工商稅務套近乎,沒少請那些頭頭腦腦。那一次,我喝得五迷三道兒,進了家裏院門,竟離拉歪斜地摸進了驢棚子,黑燈瞎火的隻覺槽子裏的草料軟和,還以為是媳婦鋪好的被窩呢,一歪身躺了進去,就呼呼大睡。礙了毛驢子吃草啊,那東西就用長嘴巴拱我,左一下右一下的,把胯襠裏的小二哥都拱得支棱起來了,又對著腮幫脖子吐熱氣。我睡得迷迷瞪瞪的,以為是媳婦想讓咱怎麼樣呢,就說,算了算了,今兒喝多了,就饒了我,拉倒吧,明天再補,中不?”

話沒說完,早引得眾人笑塌了天,把飯都噴了出來。張際輝叫,鄉長,你這事咋從沒跟我們說過?劉成吉笑道,啥光彩事呀,叫我說?悶雷笑過了,也問,這故事車聽奇巧,細琢磨卻明顯有細節上的漏洞,你既喝得把毛驢子都當成了媳婦,自己說的這番醉話怎麼還記得如此清楚?劉成吉說,那晚我媳婦隻聽院門響,不見我進屋,還以為進了賊呢,就披了衣裳出來瞧,人家是在驢槽子裏找到的我,那番話是她親耳聽的,過後沒少埋汰我,臊得我差點兒鑽了耗子洞。悶雷不依不饒地追問,說我仍有所不懂,你堂堂的一鄉之長,家裏還養毛驢呀?劉成吉講,不養咋整?我念鄉屮學時是六月鮮,六月鮮懂不?是一個玉米品種,到了陰曆六月就能烀吃啃青了,早熟。我剛到二十就把媳婦娶進門了,老婆和孩子一直是農村戶口,家裏有責任田呢,不養條毛驢幫她做些田裏活,還拿我當毛驢子使啊?眾人又笑,說不是她拿你當毛驢子使,是你把毛驢子當她使。悶雷抓起酒瓶子,說帝王將相,寧有種乎?就為了這位驢槽子裏爬出來的精明鄉長,咱們再幹一杯!

此後的幾天,劉成吉聽說這位作家從早到晚地奔忙,和鄉裏的幹部談,和市場貨棧裏的經紀人聊,還鑽進附近村屯又潮又悶的蔬菜大棚裏和菜農一起施肥下菜,不由心發感慨,看來各行各業,要想幹出點名堂,都得舍得付出心血!過去隻以為作家作家,必是坐在家裏舞文弄墨閉門造車,哪知也須這般辛苦。他囑咐宣傳委員再買上好的茶葉和咖啡送去,聊補心中的一份敬意。

其實悶雷在東林堡的行止進展,也盡在穀秉芳的掌握之中,兩人常有電話聯係。悶雷自鳴得意,說劉成吉不接受采訪,可我自有辦法誘他就範。穀秉芳說,那是那是,這點小溝小坎還難得住你聖手書生了?悶雷問,劉成吉不肯提供個人照片,是小是刊物封麵上就發個東林堡市場的全景照啊?穀秉芳說,那可絕對不行,他不提供你就偷拍一個,我幫你找個帶長焦鏡頭的照相機。咎秉芳又把這些話說給項林,項林連說好,就是這個意思,甚得朕意,你辦事,我放心。

這天早晨,穀秉芳吃完早飯走出食堂,正見鄉裏那輛桑塔納開進了院子。鄉裏的幹部有一半住在縣城,天天都是這個時辰上班,本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可車門開處,跟在項林後麵的還有一位中年女士,細看,不是項林的夫人又是誰?項大嫂在縣百貨商場當櫃台組長,見過麵的。穀秉芳忙迎上去,本想說兩句話,可驀地發現項大嫂的臉色陰沉著,項林雖強作笑靨,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尷尬與尤奈。穀秉芳心裏沉了沉,還是招呼說,大嫂來啦?

大嫂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可那心事重重的樣子反倒讓穀秉芳知再說什麼好。旁邊還站著鄉政府別的人,項林便說,穀書記,你大嫂跟了來,是找你有事。

穀秉芳忙說,好啊,大嫂有吩咐,不勝榮幸,進屋坐吧。

可心裏卻嘀咕,她找我什麼事?和鄉長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怎麼從沒聽他提起過?

幾人一起往辦公室走。進門的時候,穀秉芳掀棉門簾讓鄉氏和嫂夫人先進,項林裝作也來掀門簾,予在穀秉芳胳膊上重重碰了一了。穀秉芳便猜知項大嫂此來,定是非比尋常有些來頭,需格外小心在意才是。

項大嫂一直沉著臉,徑跟穀秉芳進了辦公室。將秉芳忙著讓座倒水,又問孩子問大人,隻是不讓大嫂開口。這般磨蹭了一會兒,仍是心裏沒底,便從抽屜裏揪出一塊手紙,說大嫂先坐一會兒,這兩大我肚子不好,太方便下沒想大嫂也站起身,說我也去。穀秉芳情知她這是在采取人盯人戰術,不肯放她單獨行動了。

兩人一起進丫衛生間,各尋廁位蹲下,穀秉芳便將手機掏出來,將來電鈴聲和信息提示音都調為振動,心裏叨念,項林若是真有什麼在夫人那裏掰不開鑷子的事,理應想到發個信息,也不知項先生能否心有靈雔?

手機果然很快振動,信息是:你父生病,我借四千。穀秉芳明白了,心裏暗笑,這是項林在家對不上賬,財務總管不讓,跟他出來搞審計了。天下真奇妙,好玩又好笑,真是家家都有八出戲呀!

兩人重回房間。大嫂問,穀書記到鄉下來,生活還習慣吧?

穀秉芳說,鄉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比在家裏還舒服呢。

大嫂又問,家裏那頭還好吧?

穀秉芳暗笑,這是把我往道上引呢。便順風扯旗,故意歎了口氣,說,就那樣吧,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大嫂問,咦,這話是怎麼說?

穀秉芳說,要說不好吧,一個月兩門子三千來元收人,養有一個不人的孩子,倒也應該吃穿不愁了。說是好吧,家裏人真要碰上個大災病業的,還真就時沒辦法。比如前些天吧,我老爸住院做手術,醫院張口就要兩萬塊錢作押金。我爸那個單位效益不好,工資都欠好幾個月了,平時就沒少往那邊接濟,家裏又剛買了按揭房,哪還有這筆錢?我急得隻好臨時抱佛腳,求玉林大哥幫忙了。

大嫂問,他幫了嗎?

穀秉芳說,大哥真是熱心人,一甩手就借了我四千。

大嫂叮問,他真借了你四千啊?

穀秉芳故作吃驚地反問,怎麼,這事我大哥沒跟你說呀?

大嫂掩飾地笑笑,說,那啥……說是說了,隻是他沒說是你爸爸住院生病,要不,我們兩口子總該去醫院看看老人家。

穀秉芳隻好繼續把謊圓下去,說,我怕大哿和鄉裏同誌知道了,必是要跑市裏去看柒,就跟誰也沒說。鄉裏這陣忙,光巾場這攤就整天腳打後腦勺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全體總動員。我初來車到,本來就沒做什麼工作,怎好意思再驚動各位大駕?所以我跟項大哥也隻說手頭一時緊,沒敢提我老爸生病的事。要不是我爸已經出院了,這話我跟大嫂也能說。

大嫂笑起來,眉宇間驟然變得明媚燦爛,說你呀,這事還拿什麼深沉,誰跟誰呀?要知道是你老爸住院,別說四千,就是四萬,咱們也得想法幫張羅。你大哥在家是飯來張口的主兒,錢財上的事從來不管不問。以後有事,你直接跟我說,一輩子誰沒個老,養兒養女圖個啥呀?

穀秉芳說,就憑大嫂這幾句話,也保佑我們一家子以後都平平安安的。咱們還是書歸正傳,大哥不是說大嫂找我有事嗎?大嫂臉一紅,窘住了,這事……可咋說呢?

穀秉芳說,大嫂外道了不是?拿我還當外人啊?

大嫂想了想說,是這樣,我有個娘家侄女,大學眼看快畢業了。我尋思你是市裏下來的幹部,認識的人多,想請你幫忙,給她找個效益好點兒的單位。

穀秉芳已聽出這不過是虛晃一槍莫須有的事,便也玩上一把吹牛不上稅的把戲,說,就這事,還用得著大嫂親自出馬呀?讓大哥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嘛。我把這事記下了。大侄女學的是什麼專業?

大嫂越發窘促地說,啥專業我也沒記清,我打電話再問吧。你大哥那人,可咋說呢……一提我們娘家的事,他總是愛搭不理的。讓他傳話,還不如我自個兒跑來一趟呢。

兩人又說笑一陣,大嫂扒窗往外瞅了瞅,說,就是這事,大妹子答應幫忙,我就放心了。正好車在,你跟司機說一聲,商場九點鍾開門營業,我還得抓緊趕回去上班呢。

兩人到了走廊裏,項林急急跑出來,對著夫人怪模怪樣地笑,說這回放心啦?大嫂用鼻子哼,說穀書記說話我放心,你說話,那我可得另琢磨琢磨,哼,你自個兒吧咂去吧你。

小汽車開出鄉政府。項林轉過身,對著穀秉芳嘿嘿笑。穀秉芳說,鄉氏大人往後在家庭財政上有什麼貓兒膩的事,請早點通報,也免得嫂夫人搞突然襲擊,打得我措手不及。項林說,這敗家老娘們兒,昨兒一夜鬧騰我好苦。她發現家裏一張四千元的定期存款單不見了,非逼我交代哪兒去了咋花了。我說借給了你,她還不信,一口咬定我在外麵有了相好的,要不就問我是不是在外麵嫖了娼,叫公安局抓住交了罰款。反正翻來覆去,胡說八道,就是不往好道上給我想。這不,今兒一大早非要跟我一塊坐車到鄉裏來,要當麵鼓對麵鑼跟你問明白。

穀秉芳忍不住笑,說,家有賢妻,男人在外不做橫事。這樣好,保證鄉座的大後方一輩子風平浪靜,家和萬事興。要說毛病,我也得替大嫂直直羅鍋。四千塊錢在一個平常人家,不算小數,你要用,總該先跟大嫂商量好,不然日子長了,容易傷感情的。

項林苦笑說,我在家可是模範丈夫,工資全交,平上別說四千,就是四百,我也得先看看人家臉色。這回不是特殊嘛!咱求作家寫文章,人家要拿錢出去疏通關係,又不肯出發票,你說我不這麼整又有啥招法?跟你大嫂照本實發吧,老娘們兒哪掂得出這種事情的分量?一聽是咱出錢辦席給別人娶媳婦,怕是立馬就得炸了營,破馬張飛似的鬧得滿城風雨,且不說麵子上好看不好看,興許把咱們的全盤計劃都得攪砸了。

穀秉芳吃驚地說,鬧半天,那四千塊錢,還是掏的你個人腰包啊?

項林忙使眼色,說你小點兒聲行不行?我不掏個人腰包,咋變出四千塊錢來?咱又不想犯經濟錯誤。

穀秉芳說,這個大窟窿……可夠你填補一陣的了。

項林說,年底不是還有點兒獎金什麼的嘛,咱是甘願當本分丈夫,不然,要想蒙她,啥道兒想不出?這回,有你作側翼掩護,我更不怕她了,慢慢來,慢慢來吧。

穀秉芳說,這事是你我共謀,眾人拾柴火焰高,我也承擔一半。

項林說,不用不用,這份功勞,你還是都給了我吧。

先是最新的一期《雄關文學》放在了老板台上,讓劉成吉看了不免臉紅心跳,不是因為義章胡編亂造水分太多或隨意拔高玄天舞地一味吹捧,倒是那位能侃能喝的作家的活兒做得實在漂亮。封麵鮮亮搶眼,在車水馬龍人群湧動的蔬菜大市場背景下,劉成吉戴著一頂毛烘烘的狗皮帽子,手裏拿著一隻通紅的大西紅柿,正跟菜農談笑,樸實中透著豪氣,神采奕奕又不失生活氣息,身份與場景都恰到好處。翻開正文,頭題位置便是兩萬來字的報告文學《東林堡蔬菜大市場和一個人的名字》,文章也寫得好,不知怎麼就讓悶雷挖出了那麼多連劉成吉自己都已忘卻的故事,在寫到大市場創業之初的艱辛時,還講了劉成吉那個讓人噴飯的把毛驢當媳婦的趣事。文章裏時不時地引經論典,縱論古今,評點中外,筆觸深刻而不失活潑,凝重中又透著靈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