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3 / 3)

老母狼就那麼步履遲緩地,搖搖晃晃走向洞口,不時揚起嘴鼻嗅嗅。它神態懶洋洋,拖拉著長尾,微翹的鼻孔咻咻抽響,似是無意的沒有任何目的地向洞口白耳蹲坐的石台走過去。

白耳警惕了。它倏地站立起來,後揚起尾巴。它以為母狼又來趕咬己了,它緊張地後退兩步,可再退就是洞外懸崖了:

這時母狼的老尾巴搖動起來,接著從它的嗓子眼裏滾出一聲比較親熱的“呼兒——呼兒——”的低吟。

白耳狼呆住了。全身震顫了一下,它以為聽錯了,母狼再次發出那種親昵的聲音,它才相信是真的,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老母狼接著走近了它,用自己額頭觸碰了一下白耳的額頭,伸出濕涼的嘴巴,親了親白耳的有些微微顫栗的嘴巴,卩耳一動也不敢動。接著老母狼與白耳相互交脖拱了拱,晃了晃,咬了咬,然後老母狼張開大嘴伸出一條紅紅的長有倒刺的鐵刷似的舌頭,刷刷地舔起白耳的嘴臉和脖頸。看來這是最後一項認子儀式了。

白耳的四肢在激烈地抖動,它放低了頭頸,幾乎貼著地,乖乖地任由老母親又舔又咬。它的雙眼裏流動著歡喜而又委屈無比的溫和,它的尾巴輕輕地擺動著。它開始搖頭晃腦,躺倒在老母狼腳下打滾戲耍,又熱烈而溫存地拱偎著老母狼的胸脯,發出一陣陣呢喃,它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擊倒了。

狼孩在遠處靜靜地觀看著這一幕,他發出一聲欣喜的長嗥。那聲音在空蕩蕩的岩洞內久久地回響,如一縷蒙古長調般綿綿不絕……

老母狼的新家族組合,就這樣在新的巢穴內安居下來。

和睦而溫馨的狼族生活開始了。遠避了人類的追蹤和探究,遠避了其他狗獾走獸的騷擾,又躲避開外邊的天寒地凍的嚴冬世界,悠閑安居在溫暖如春的深穴內,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無憂生活。

不久狼孩還往連接岩洞的長溶洞走探了一次。

他又有了驚人的新發現。裏邊的那個七拐八繞的溶洞岩壁上,攀附生活著無數隻黑蝙蝠!這些奇特的動物,一個個肥碩無比,不時發出吱吱唧唧的瘮人叫聲,有的還不時掉落到地上。狼孩不客氣地抓住兩隻放進嘴裏品嚐了一下,哈,味道好極了,美妙無比!

他歡跳著原路跑回去,招來廣正跟母狼依偎親昵的白耳狼。

於是,他和白耳又開始了新的狩獵戰鬥生活。他們聯手捕捉了一隻又一隻的肥大編蝠,帶回來給母狼吃。這一下,完全解決了他們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而且是活蹦亂跳的血肉芙味。由於常年生活在溶洞內,啃吃青苔蟲豸,舔吸潮濕的岩壁生存,這些蝙蝠味道鮮佳,營養價值極為豐富,甚至可以說具有增強體質益壽延年的效果。這麼一來,狼孩和白耳狼用不著再躥到岩洞外的荒野和河床上去捕獵了。他們不用那麼辛苦了,不用出洞就可捕捉到取之不盡的獵物,在那個無邊無際的長溶洞裏,誰知攀附生存著有多少隻編蝠。估計他們這一輩子都吃不完。

難怪外界的人類一下子斷了他們的音訊。他們壓根兒就不到外邊的荒野上活動,誰人能探聽到他們的行蹤?他們根本就沒有行蹤3餓逮兩隻編蝠吃,渴了下到岩洞下的冰河上啃冰塊,既解渴又清火。後來他們在下遊不遠處,發現了一處不結冰的活水口子。那是一個向陽的矮崖下,由於避風而溫暖,水流在這裏遇阻後變急,成了一個永不凍冰封口的活水處。於是每天吃了蝙蝠後狼孩就背著母狼下來,到那不結冰的活水口子飲水。那水下甜清冽,舒服到渾身每個毛孔。

光陰荏苒,時間慢慢流過。他們就這樣送走了漫長的嚴冬,迎來了草木蔥蘢的春夏。為了伸展四肢不失矯健,趁草深樹綠容易隱蔽,狼孩和內耳狼也有時躥到荒野上猛跳狂跑一陣,追野兔捕狐灌,又爬上高峰狂嚎一陣兒,弄得四野都為之顫栗。

老母狼卻一天天地更加衰老了。

它安安靜靜地趴臥在洞內軟草上,很少走動,微閉著雙眼,呼吸也很細弱。它的飲食也大大減弱,幾乎幾天不吃什麼東西。孩兒們弄來的蝙蝠、山兔、雉鳥,在它嘴邊堆成小山,可它聞都不聞,一點興趣都沒有。就是發生興趣,它也咬不動嚼不爛咽不下,索性就放棄那些麻煩。它似乎不吃東兩也可以活下去。可狼孩不幹,非讓它吃東西不可。每天狼孩喂它吃,喂得很艱難也很細致。先是把母狼愛吃的兔肉放進自己嘴裏嚼爛,然後用手爪掰開母狼的上下嘴,再用自己舌頭把含在嘴裏的肉食推送到母狼的嗓子眼裏,這樣母狼就容易咽下去了。吃到維持它生命的有熱量的食物,老母狼也能精神起來。狼孩每每這樣喂食,不厭其煩。白耳負責出去捕食。老母狼應該知足了,過著幸福的晚年,兒女也孝順能幹。比起人類許多被子女拋棄的老人來說,它可是幸福多了。

母狼有時也鬧脾氣。狼孩沒有煩給它喂食,它自個兒卻煩了,有時死活不張它的嘴,急得狼孩抓耳撓腮,咬也不是打也不是,哄勸又不聽。作一旁幫不上忙,隻有團團轉,發出一聲聲哀嗥狺吠。到這時候,母狼鬧夠了,見兩個孩子可憐可笑樣,又動惻隱之心,便放棄一時的倔準,張開嘴又吞咽起狼孩喂給它的軟食爛肉。

這真是一個感人的一幕。當年被母狼叼走,用狼奶喂大和嗬護的這個人類孩娃,如今用自己的嘴舌喂嬰兒般喂著老母狼,也活似一隻大鳥用長喙把叼來的蟲子放進嗷嗷待哺的小鳥嘴裏一樣e神奇而野性的世界裏,這其實是一種最純樸最真摯的感情表現,似乎是個很日然的事情,不像人類社會那般弄得太複雜,什麼道德啦、忠孝啦、責任啦等等,先思想,後行動。野鋝則先行動,後——後也不思想,他們不要思想。人類已被他們的思想弄得亂七八糟了。聖者說過,人類一思想上帝就發笑。野獸不思想,也沒人發笑,上帝會沉默。沉畎的上帝更可愛。

母狼家族在這一段的新穴居生活其間,也遭遇到過一些特殊情況。

那一天,沿著這條婉蜓逶迤的錫伯河,走來了兩位不速之客。個是禿頭上永遠扣著一頂帽子的年輕人,一個是猥瑣矮小的中年男人。他們倆為複仇為泄憤,仍然不屈不撓地追尋到這一帶,杳探白耳狼的下落。

他們果然探出了些蛛絲馬跡。

他們也像野人般潛伏在河南岸的草叢中,眼睛死死盯著對麵懸崖上的那個舊鷹巢。那是個十分可疑的洞口,不見老鷹飛,也不見小鳥人,偶爾卻傳出些奇異的聲響,從裏邊飛躥出一兩隻大編蝠又飛回去。那裏邊究竟有什麼古怪呢?兩個月之後,他們終於有所收獲。一個寂靜的月夜,他們看見狼孩背著老母狼從那岩洞裏爬下來,到河邊吧唧吧唧飲水,而後又爬上去消失在那舊鷹巢岩洞裏。

猥瑣的男人是娘娘腔金寶,他由於狂喜,差點咬破了嘴唇,二禿了胡倫則奇怪,他們追蹤的主要目標白耳狼哪兒去了?

娘娘腔安慰他別著急,找到了母狼和狼孩,還能跑得了閂耳狼?果然他們後來不久也看到了白耳狼。他們兩人不得不佩服,這個母狼家族店然能找到如此隱秘的天然岩洞做巢,真是匪夷所思,令人叫絕。他們兩個犯愁廠,怎麼樣才能消滅他們?他們根本無法接近那個峭壁上的岩洞,從下邊他們肯定上不去,從上邊又怎麼下來進得去呢?他們苦思冥想。

兩個人突然消失了,多日之後有一天他們又出現了。這一次是他們出現在河的北岸上,在那座岩洞的頭頂上邊。他們帶來了長長的粗繩,由娘娘腔金寶用繩子綁上自己腰,手裏還提著雷管炸藥包,由留在上邊的二禿子往下放繩,一點點地把娘娘腔送下去。狗日的,夠狠毒的,居然想用這種損招來炸平那岩洞,想一次全殲了母狼家族。他們倆陶醉在自己想出的毐計中,繩子一點點送下去,已經接近了那個鷹巢的岩洞。娘娘腔金寶陰冷地笑著,點燃了手中的炸藥包。恰好此時,上頭放繩的二禿子身後突然出現了那隻白耳狼。隻見它“嗷兒”一聲狂嗥,就撲上去了。二禿子回頭一見是白耳狼,嚇得魂兒都沒有了,同時白耳的利齒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手腕。刹那間,他就失手鬆開了那長繩,本來這長繩的這一頭還拴在附近的一棵樹上,卻被暗中的狼孩咬斷了。於是,下邊墜著的娘娘腔便毫無阻擋地掉落下去了,發出一聲慘叫,如斷線的風箏,同時“嘭”的一聲巨響,他手中的炸藥包也爆炸了。可憐的娘娘腔頓時粉身碎骨,血肉橫飛,七零八落地掉進滾滾的錫們河中,連個整屍都沒有留下。而那錫伯河正發著洪水,頃刻間吞沒了他那殘肢斷腿,散片似的屍首全沒有了蹤影,惟有渾黃的河水滾滾而下咆哮奔騰。

上邊的二禿子扭頭就跑。

白耳“呼兒——”一嘯,縱身一躍,便從他頭頂上躥過去,又站在他的前邊,凶狠地麵對著他。白耳的眼睛逐漸變綠,齜牙咧嘴。

“別、別、別……別咬我!別咬我!”二禿子臉無血色,渾身顫抖,嚇得屎尿齊出地俚在原地。

白耳狼不管他的求饒,“呼兒”一下猛撲過去,不偏不倚,正好咬住了二禿子的褲襠處。“哧啦”一聲,二禿子的褲襠和那個男人的東西一並被白耳血赤呼啦地咬下來,落進白耳狼的嘴,“嘎吱嘎吱”咀噃後吞咽下去了。

二禿子大聲慘叫,捂著自己的褲襠逃走,可沒跑出多遠便昏過太了。白耳狼望著他的背影,並沒有追過去結果了他,而是會合了狼孩,發出一聲長嗥,回下邊的岩洞巢穴去了。就這樣,胡家父子都被白耳狼做了,一死一廢。胡家滅了狼的家族,幸存的白耳又做了胡家,因果報應,日然界的法則。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該走的都走了,該留的都留下了。母狼家族的十活還要繼續,他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漫長的夏天也這麼熬過去了,從此再也沒有人類過來騷擾他們平靜的生活。

寒冷的嚴冬又來臨了。近來從北方罕騰格爾山那邊來了一隻年輕的小母狼,白耳跟它廝混上了,整日整夜在荒野上追逐,有時一連多日離開巢穴。它的另一種幸福生活即將開始了。狼孩默默地注視著他們,有時不明閂他們為什麼那麼歡快。他有些寂寞。

這一天,白耳又走了。狼孩守著母狼,懶得到外邊去,無聊時他獨自往那長長的地下溶洞走探。這一次,他在溶洞的一個岔道裏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一隻大編蝠正跟一個地上的不大的如蟲子般的小動物相鬥。說它是小動物也抬舉了它,身體才幾厘米長,頭部有點像馬蜂,嘴邊長著須子,胸肚上長著七八隻腳,形成節肢,前腹粗後腹細長,尾巴省個倒鉤往上撅挺著,它是拿這個當武器跟蝙蝠鬥。還真有效,那隻大蝙蝠畏懼它這上舉的倒鉤,幾次進攻都沒有得手,吱吱叫著。那個蟲子般的小東西跑起來也蠻迅速,閃避著自己的頭部,蝙蝠飛到哪方它就把尾鉤倒舉向哪兒,用屁股對敵。失去耐心的蝙蝠最終飛衝下來,倒是咬住了小東兩的頭部,可自己也被它的尾鉤蜇了一下。小東西死了,可那蝙蝠也沒飛出多遠“吧唧”掉在地上,抽搐著死了。

狼孩好生奇怪,走過去,想揀起那個從未見過的小東西看下它為什麼這麼厲害。他伸手抓那小東西的刹那間,又躥出另一個同樣的小東西狠狠蜇了一下他的手背。如針剌般的疼痛,氣得他一腳睬死了撅著尾巴跑的那小東西。這一下不好了,他的手背很快紅腫起來,身上也發熱了。他趕緊跑問巢穴,疼痛使他嗷嗷呻吟。老母狼爬過來,聞了聞舔了舔,頓時大驚失色地低嗥幾聲。經驗老到的它立刻知道,狼孩是被毒蠍子蜇了,如果是夏天的話,可找蠍子草嚼爛,塗在上邊能治好,可現在是冰天雪地的冬季,哪有什麼綠植物喲。老母狼急得在洞裏團團轉,伸出舌頭刷刷地舔那被蜇處,又舔那發燒後滾燙的狼孩臉頰。狼孩開始昏迷。老母狼一時突發奇想,把自己的尿撒塗在狼孩手背紅腫處,又把一隻黑編蝠的血漿塗在上邊。不知是狼孩身體強健,還是老母狼的偏方有了奇效,昏迷了幾天的狼孩居然活過來了。隻是身體虛弱,燒還沒有退。

這一天,渾身又熱又渴的狼孩勉強支撐著自己,從岩洞內爬下來,踉踉蹌蹌走到向陽岩下的活水口子。

暖暖的背風向陽崖下,一兩米狹長的不結冰的活水口子在那裏翻著水花,旋轉著,形成深不可測的漩渦流向下遊冰麵下。足見在那冰封千裏的河冰下,也隱藏著洶湧的驚濤駭浪,隻是看不見而已。

狼孩跪蹲在活水口子的冰邊上,忍著頭昏腦漲,俯下頭去飲那凜冽涼爽的活水。突然,他在黑亮清澈的水麵上看到了一個影子,一個披頭散發、塌彝毛臉、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影子。他奇怪這個半人半獸的怪物是誰,好像在哪裏見過,似曾相識,可又想不起來。接著他的眼睛有些模糊起來,頭腦也有些昏迷,似乎在水中又看見了那個“啊——啊——”的親人,還有那個漂亮的媽媽,威嚴的老拿鞭子抽他的男人……他們似乎都在向他招手,呼喚他回到他們那邊。他要回去嗎?幹嗎要回去呢?這裏多好啊……

“撲通”,看著看著,狼孩眼睛一花頭一昏,便頭朝下掉進那冰窟窿裏去了。

旋轉的水麵上揚起了一朵美麗的浪花,然後不見了狼孩的蹤影。

在上邊的洞穴中的老母狼,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隻見它不顧一切地從岩洞口滾落下來尋找狼孩。它看到了那最後一幕,“撲通”一下便不見了它的狼孩身影。老母狼這時渾身充滿了神奇的力量,絲毫沒有猶豫,勇猛地撲過去,縱身一躍,也“撲通”一聲投入那個打著漩渦的黑沉沉的冰窟窿裏,頓時不見了蹤影。它要救出自己的狼孩。

陰沉沉的冬季雪天裏,黑森森的冰窟水麵上,也曾露出過幾次那狼孩的身體,老母狼在冰下用身體往上拱托著他可嗆了水,又處在昏迷狀態,身體虛弱,狼孩被極寒冷的冰水凍麻木了全身,根本無力爬上冰岸上來,而且那冰麵又那麼滑,根本抓不著任何可借力的東西。於是,兒經掙紮,幾經沉浮,狼孩和老母狼再也沒有從冰窟窿裏露出身體。湍急洶湧的冰下河水,早已衝卷走了他們力竭的身軀,而下遊的河麵冰封千裏,沒有一處可讓他們露臉的地方了。

天安靜了。

地安靜了。

冰麵安靜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隻有嗚嗚呼嘯的北風,如泣如訴,為母狼和狼孩唱著挽歌。

剛才的一陣騷動,絲毫也沒能打破這冷寂而無情的荒野的安寧。一切都如此的死寂。岩縫中的鳥不再啼鳴,連遠處的雲也不再飄動,惟有冰河麵上偶爾傳出輕微的咚咚聲響,那或許是河冰在凍裂,更像是那不屈的母狼和狼孩正用頭顱從下邊撞擊著那凍死的冰層!

第二天早上,熱戀中的白耳從荒野上回到岩洞老巢,不見了母狼和狼孩,它慌亂了。

它在附近尋覓時,在活水口子那兒聞到了氣息。它長嘯一聲,循著冰河往下遊尋找下去。於是在下遊的幾裏外,它發現了一個奇景:水晶般透明的冰層下,朝上仰麵貼著兩張臉,一張是母狼的毛茸茸的長臉,一張是狼孩那張似人似獸的圓臉,都緊緊貼著冰層,凍結後固定在那裏了。好似活標本——碩大的水晶棺材中的兩具最有特色的活標本。母狼與狼孩。人與符,獸與人,如此栩栩如生。

白耳用爪子刨扒著那冰麵,哀號了很久。

它驟然跳起,沿著冰河床往上遊方向飛躥而去。

那一天,我剛從省城學校放假回來。

白耳就那麼幽靈般闖進了我家,一見我就咬住了我的褲腿兒,它跑得渾身如水洗了一般。它咬住我的褲腿兒就往外拽,並發出一聲聲絕望而痛苦的哀鳴。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遍我全身。家人也感到十分奇怪。

我和爸爸騎上馬,跟隨白耳迅速沿錫伯河往下遊奔去。

我們在百裏之外的那個冰麵上發現了那對活標本,那個令人心碎的景象,赫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爸爸慢慢跪下去,用手掌輕輕擦拭著那冰麵,好像是在擦拭著孩子的臉,輕輕的,柔柔的,怕擦疼了、擦醒了冰下沉睡的小龍弟弟。然後,爸爸把臉貼上去,緊緊貼在狼孩的臉上。白耳圍著爸爸,圍著我,圍著母狼和狼孩的影子亂轉著,哀嗥著。

爸爸跪在那裏,親了很久。兩顆豆粒人的濁淚,從他那滄桑的臉龐上滾落下來。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我為狼孩小龍和老母狼的在天之靈祈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