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3)

第三十一章

沒事,隻要你過得快活就好,跟我聯係與否無所謂啦!透過無邊的夜色,方毓眉仿佛看到了那雙深邃慈祥的眼裏交織著牽掛和哀怨,想到自己因為跟韓小康熱戀,而淡忘了他冷落了他,忽然強烈地感到有口能失去他。不行,無論如何不能出現這樣的結局,她忐忑不安,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不想勸慰也不想解釋,隻說,先生,我要見你,明天午後四點,城兩古堡,不見不散。她像是怕羅市隱拒絕,說罷,即刻關了手機,坐在蒙著毛麻布套的單人沙發上,陷入了沉思。瞧他剛才說的“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這原是戀愛中的少男少女打電話時的習慣用語,他怎麼也學會了,用上了?顯然,他是想重新找冋自己的青舂,用這種話語來泄露他自我捆綁鎖閉的感情。還說什麼廣跟我聯係與否無所謂啦!”明明很在乎卻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不就七八天沒聯係嗎?他竟受不了了,像在賭氣。想到這裏,方毓眉撲哧一聲笑開了,他的心境最近肯定有了變化,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這樣呢?假如他知道我要嫁給韓小康,遠走匈牙利,又會作出何種反應呢?再有,盡管自己跟他時失去聯係,看似淡忘,可隻要有某種因素像琴弦一樣輕輕彈撥一下,自己心中就波瀾迭起,這又是怎麼回事呢?但不管怎麼說,是得跟他見見麵廠,起碼應當了解一下朱魁元等肇事的處置進展,何況自己也有一肚子話要對他說……就這樣,方毓眉顛三倒四反反複複地想了許多許多。

這座城市的氣候很怪,春天還留有一小截尾巴,夏天便急吼吼地提前搶占了地盤,取而代之。一早起來,方毓眉便覺得周圍的空氣熱乎乎的,她上身換了件蛋青色低領了恤衫,下身則是挺括的牛仔褲,雖說她沒有模特標準的三圍,卻也顯得曲線玲瓏。上。午,她照樣去了公司,該做什麼仍做什麼,隻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好不容易挨到三點半,便小包一背出了門,古堡不太遠,離她公司有三站路,坐落在城市邊緣的一座山上,四周林木蓊鬱,種類繁多,近年已辟為公園,等她趕到山坡下的公園入口處,羅市隱已在那兒了。咳一一方毓眉歡快地喊著,揚臂跑了過去,羅市隱卻漠然地未作反應,他向工作人員出示了門票,兩人便走了進去。通往古堡有條沿山開築的陡峭磴道,方毓眉上前去攙羅市隱,不料,他推幵廣她的手,說我還沒老到不能爬山的地步。方毓眉聞之,委屈直衝鼻翼,酸酸的,眼淚不禁簌簌灑落,掉頭就走,可沒走多遠回眸一看,見羅市隱正一步步拾級而上,她轉身一溜小跑追廣上去,堵在羅市隱麵前大聲喊道,好好的約你出來,你就這樣作氣,做什麼嘛,你說你說,不能讓我不明不白地走開!羅市隱似乎屑回答,卻挺直腰板移動了步伐,口中念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說什麼呀?文不對題!方毓眉又一次堵在他麵前說著,撅著嘴要哭的樣子。

好了好了別鬧了,羅市隱歎了口氣,其實,我能有啥想法,僅僅是要證明我並不老。

誰說你老啦,我從來就沒這種感覺。方毓眉索性挽著他說,走吧!他沒再拒絕。

古堡是兒良年前的建築,據說是城裏的守軍為抵禦外敵人侵而修建的,下臨片湖泊,地勢頗為險要。足轉鬥移,滄海桑田,令人驚奇的是,它居然保存著曆史的原貌。但因周圍缺少別的景觀,更沒有燈紅酒綠,一般人隻把它看成是一處廢棄的遺址,平素遊客稀少,顯得相當僻靜,是個談心的好地方,方毓眉選在這裏跟羅市隱見麵道理大概在此。

磴道掩隱在蒼鬆翠柏之中,盡頭便是山頂,左拐沿著山脊有條灌木叢生的小路通向古堡。待來到古堡,羅市隱額上的皺褶裏已蓄滿汗水,方毓眉取出濕紙巾替他拭擦,他沒回避,也沒道謝,似乎完全不需要世俗的回應。古堡分兩層,由巨大規整的花崗岩壘砌而成,上下建有平台,呈方形,有垛口,牆體藤蘿攀附,堅固尤比。方毓眉倚牆而立,羅市隱側身站在她對麵,一手搭在垛口邊上,瞅著她說,談談你的近況吧!先說說你自己,我太想知道了,尤其是那個朱魁元,有什麼新的說法嗎?方毓眉問。

我寫了訴訟狀,按法律程序已交給區法院,他們也已受理,但我提供的隻是單方麵情況,證據不足,調查進展緩慢。羅市隱說,我估計這事將曠口持久。有鑒於黑幕重重,很可能會不了了之,我真的很悲觀。

你這樣想,越發讓我放心不下方毓眉說,我真的怕離開你。

怎麼這樣說呢?羅市隱略顯飽滿的臉上布滿了疑慮,發生了什麼事?

這正是我今天想跟你說的。方毓眉頓了下,捋了把被風揚起的如水長發,遂把自己跟仲慕如的分手和結交韓小康的事說了一遍,她凝視著他,注意他表情的變化,她說,結婚後我即去國外,今後也不是不回來,但回來的次數要少了。

是嗎?羅市隱的眼裏閃過失望和依戀,他怕方毓眉看見,把光移向古堡下的湖泊,強打起精神說道,祝賀你。我就知道會有這―天。

方毓眉的手伸了過去,輕輕地撫摸著他那依然光滑的臉頰,他無言地承受著,他的頭卻不由自卞地倚靠到她的胸際,臉緊緊貼著她一隻乳房,她像觸電一般疼,癢酥酥的,她感到周身的血液汩汩地奔流著,她有一種莫名的衝動,閉著眼,淚水長流,不知是感傷還是沉醉?少頃,她伸出雙臂,將他的頭摟在自己的胸前,低下額頭,不停地在他頭發上廝磨著。而已經迷惘的他,亦情不自禁地箍住了方毓眉的腰,在這杏無人跡的古堡黃昏,兩人不受羈絆地沉醉地擁吻著,仿佛要把這段時間無限地延長,仿佛成廣羅丹那尊題為《吻》的不朽雕像……舞地,有一群野鳥從他們身後的湖泊串撲楞愣出直上藍天,他們被驚醒了,多少有點害羞地相視而笑。一陣不大不小的感情風暴過後,兩個人又繼續交談。

毓眉,你跟韓才夂往了幾天,真的了解他嗎?是不是很有把捤?羅市隱說,啊,我絲毫沒有勸阻的意思,也沒有這種權力,我隻是在替你著想。

我懂。方毓眉說,憑直覺,我感到他是愛我的,我也愛他,當然這跟我對你的感情是兩碼事,也許我跟他永遠也不能做到像跟你一樣無話不談心心相印。但他和我同樣都搞商貿,共同的事業使我們有了感情菡礎。而且,他這個人能吃苦,腦袋瓜靈,有男子漢的大度……

好了好了別說了……

對不起,關於他,我大概說多了。方毓眉頓有所悟地說,你不了解他,有著某種擔心是很自然的,你可以不相信他,但總得相信我吧!方毓眉意緒彷徨地走了幾步,你清楚,在婚戀上我一直不順,這次,也許是命運的安排,讓我去另外一個國度生活,盡管我還沒走,心中卻有了一份沉電。母親、弟弟,還有你,都是我難以割舍的……她輕輕歎了口氣,說,可出國不等於就中斷聯係還可以通信、通電話、通電子郵件,隻要我有機會凹來,再怎麼忙,我也得抽時間來看望你的……

夕陽漸漸下沉,終於墜。人一道海堤般的雲層後麵,他握住她的雙臂,在她玉潔冰清的額:輕輕地吻了吻說,我們走吧。兩人沿著向前伸展的小路,從出口下山,路邊就有貫穿都市東西的交通線,但他們不想乘坐擁擠嘈雜的大巴,隻想兩人呆在一塊兒,遂叫了輛的士,上車後,他把臂搭在她肩上,這樣,她的頭正好倚在他胸前,他聞到了她那秀發上透出的淡雅的馨香,這是他最喜歡的。兩人在離她出租屋不遠的地方下車,進了一家小飯店,他點了她愛吃的熏魚片、鳳爪、幹貝蘑菇、辣子雞丁,再加鹹肉文蛤冬瓜湯,每人一罐粒粒橙,邊喝邊吃邊聊,說的都是些市井新聞,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冋避情感類話題。這頓飯吃了一個多鍾頭,羅市隱埋了單,兩人出了門,外麵已華燈初上,他把她送到出租屋樓下,她說,不匕去坐坐嗎?

噢,他愣了一下說,改吧,你早點休息。看著她上了褸,他才轉身走開。

古堡盤桓使得羅市隱和方毓眉的關係變得更為親密。此後,他們幾乎每天都有電話交談,好像兩人都在掰著手指頭細數著在一起的日子愈來愈少似的。

這是古堡相會後的第三天,方毓眉來到羅宅,她掏出鑰匙打開門,便聽到從樓上傳出的片琴聲,那是她曾經欣賞過的《流水》,她凝坤諦聽,在她的感覺中,羅先生嫻熟的“滾拂”指法傳達出的一再是“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感歎,而是躊躇滿誌的歡欣。她莞紅爾一笑,加快步伐上了褸,客廳的門開著,聽到動靜,羅市隱停了下塵來,起身笑道,來啦,坐。說罷,他繞過琴架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