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在跟江昊的不斷交往中，方毓眉驗證了菲菲對江吳的某些看法，他絕對是個很本分的人，忠厚、善良，待人真誠、寬容。怯於和女孩子接觸的他，卻從不推脫跟她的接觸，盡管他一股不太主動，但她相約他準到，也總顯得很自然。隻是，談起搖滾時頗有見地的他，一碰到男孩女孩的事就變得籠嘴笨舌，甚至手足無措，這讓方毓眉覺得有點好笑，卻又暗自喜歡。兩人下館子，她問，喜歡吃點什麼？他說啥都行，你喜歡的我就育歡；雙休日騰出一天外出玩，問他去哪裏，他說你定吧。問他想沒想過去南方發展多賺些錢，他說黃偉提過，菲菲不讚成說是有機遇也有風險，主要還是她離不幵男朋友。他問：哎，你的意見呢？能不能跟我們三個說說？她略為沉吟地笑道：假如你去了南方，豈不是見不到我了。他怔了怔：噢，這，我倒沒想過，那就不太，吧！方毓眉聽了禁不住格格地笑了起來。不用多問，他的依賴已展現出來。而她一直希望有人依賴自己，當然作為男人也要有自主意識。她覺得他是未經雊鑿的一塊璞玉，她要承相起雕鑿的義務，讓這塊玉石煥發出熠熠異彩，盡管有點不自量力，她也要做。
交談中她也說到自己戀愛過也結過婚但離了，幵始他不信，說，你這樣清純的一個女孩怎麼會呢？她作了肯定。他說這沒啥，憑你的條件一定會找一個更好的人。她凝視著他問：假如這更好的人是你，我是說假如，你會在乎我離過婚嗎？他神色緊張地說：怎麼會是我？我除了會搖滾其他啥都不行，不過……不過，-個大腦正常的人是不應該在乎什麼的……
別閃爍其詞，她說，回答我，你在不在乎我是個結過婚的女人？我……他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在乎！方毓眉摟住他，頭倚在他的胸前，淚水灑落下來。他吃驚地退讓著說，別，別讓人看見……
我們是自由的，我就是要讓人看見，抱緊我。抱緊我啊！在她的呼喚和啟迪下，他伸出雙臂箍緊了她。
方毓眉和江昊就這樣戀愛了，她覺得這事成當讓母親和羅先生知道，這是兩個在感情上她割舍不掉的人，盡管性質迥異，對她來說也都重要。可母親聽她說了之後堅決反對，甚至比對她和韓小康的婚戀，態度還要激烈，認為江昊家庭條件太差，本人學曆又低，沒個正當職業，搞搖滾更是旁門左道。告誡她倘執迷不悟，那就別再認她這個媽。母親的反應兒乎在方毓眉的意料之中。她想從羅先生那裏得到理解和支持，然後再來慢慢地說服母親。於是，她給羅市隱打了個電話約他在“諾亞方舟”的茶社見。
羅市隱到吋，方毓眉已等了一會兒。
我就是第一次在這兒見到你的，從此開始我們的交往。方毓眉似在懷舊地說。
是啊，都三年多了，時間真快。羅市隱呼應道，他深邃的目光投以一瞥，問，最近心情怎樣，調整過來了嗎？
還行。她說，遂用碗蓋推了--下浮在茶碗表麵的茶葉，稍作遲疑說，我又戀愛了。
好啊，可以說說嗎？
方毓眉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卜。
家裏人知道嗎，什麼想法？他問。
跟我媽說了，她不讚成。
我也不讚成。他說，聲音有點走調，羅睿的教訓你不是不知道，找了個流浪歌手，最初的感覺也錯，可後來備受折磨……而你竟也找個歌手，還是唱搖滾的，唱搖滾的是些什麼人你清楚？吸毒、淫亂什麼都幹，我真弄不懂你怎麼跟這種人搞到一起……他歎了門氣，啊，我什麼也不想說了。
方毓眉原指望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誰料他竟如此衝動和偏激，這讓她很失望也很生氣，但她又不願得罪他，隻好耐住性子說，先生，你所說的情況確實也有，但江昊與別人不同，他潔身自好，沒有沾上這些惡習，人品不錯，請相信我說的是真話。況且他參加樂隊演出隻是業餘愛好，逬退自由。
就算這樣吧，他說，可他的學曆、職業和末來發展的潛質呢？他懂外語嗎？懂電腦嗎？能應對新肚紀激烈的競爭嗎？這些你想過沒有？
他還年輕，不懂可以學嘛，她說，最電要的是他忠厚、寬容、善良，他依賴我，嗬護我，凡事都聽我的，先生，你對我說過，要找就找這樣的人，你應當為我高興才是，不要上火嘛！不是上火，我是替你擔憂。你經受過多次感情的挫折，應該能產生一種免疫力，這就是不要輕易去愛，要冷靜地瞻前顧後地多想我知道你為我好。方毓眉說，可無情的現實是，我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我已沒什麼資本在男人堆裏去挑挑揀揀，而江昊不在乎，他覺得我依然是個純情女孩，他說得很真誠。
關鍵在於你別看輕自己，剛才你談的是傳統觀念，幹嘛要受其束縛？他又歎了口氣，也真是的，我說這麼多做什麼呢？我有什麼權利在此大放厥詞說著，他站起身來對方毓眉說，好自為之吧！遂兀自離開茶社。
我招誰惹誰啦，怎麼都反對我？望著羅市隱步履蹣跚的背影，她自言自語，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
這之後，她並未中斷和江昊的來往，但她又不能不顧忌母親和羅先生的態度，覺得他們的看法也不是沒有--點道理，因此，她沒有很快把兩人的關係確定下來。她左思右想，決定和江昊好好談一次，她不想提羅先生，隻說母親的態度，或者把羅先生的一些說法變作母親的說法，她這樣做了，江昊聽後顯得很平靜，說：毓眉，承蒙你看得起我，我知道論自身的條件我比你要差一大截。你能愛我，讓我受寵若驚，真的。町我也想過，你如跟我結合，會付出很多，會很累，遲早你會心理失衡，於是後悔、自責、抱怨便接踵肟來，那麼，我們就不會快活……
方毓眉伸手捂住他的嘴，說，我會是這樣的人嗎？差距通過努力是可以縮短的呀！你聽我說，江昊拿開她的手，你是自由的，盡可以去物色優秀的男孩，我希望你獲得真愛，一生幸福。當然，如果事情不遂心願，你想回到我身邊來，隨時都可以，我是一百二十個歡迎，仍會像現在這樣待你。
方毓眉聽得熱淚盈眶，她嚶嚶地說：昊，你是天底下少有的好有了江昊這樣的態度，矛盾中的她便不再有啥顧忌，征得母親同意後，她在本媳一家發行量很大的晚報登了條征婚啟事，除了化名，其餘內容均是真實的，連“短婚未育”也坦誠披露。誰知當天就接到一個外企代理人打來的電話。隨後電話信函紛至遝來，竟有二三十人，其有[丁軟件工程師、台商、副教授、少校軍官、私企老板、證券報編輯、聲訊台經理助觀、夜總會領班、金融業白領……真是形形色色，信函內容有的直露有的含蓄，有的自我標榜抬高身價，有的至謙至誠表白真心，讓她讀後或心有所動或啞然失笑，她最後選擇了七八個，逐一接觸，尋找感覺，有的一次見麵便揮手作別，有的也能磨蹭十天八天，宥她炒人家的，也有人家炒她的，隻是她炒別人要多些，珂由也很簡竿。不合適。在這期間，她仍和江昊保持著聯係，兩人誰也不提她找人的事，在一起的氣氛也沒什麼變化，江昊依舊待她以真以誠。她想即使自己移情別戀找到滿意的主，江昊仍會是個好朋友，維持兩人之間的友情，值！打在“諾亞方舟”對方毓眉說出那番衝動的話之後，羅市隱一直感到內疚，心中仍時時惦記著她，想聽到她的聲音，於是往她公司打電話，一個陌生的女聲告訴他小方病了，沒上班。他趕緊打她的手機，接通了，她說是病毒性感冒，正在廣慈醫院掛水，讓他別去。電話裏有個男的聲音像在說什麼，他問，誰在陪你？她說，江炅。羅市隱說，噢，原本我應當去看望你，既然有他在身邊，那就改曰吧！言罷不等方毓眉回話就把電話掛斷了。事後，他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褊狹甚至不近人情，有些後悔，可當時卻壓根兒就沒這樣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