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陸司令息怒,”陳敬齋打斷說,“我的意思是,暫時不放你走,是要你留下協助配合,查找凶手的啦。你肯定是沒有嫌疑的,說清楚就沒事,就可以走了。”

陸耀延非但不息怒,反而更怒,“我他媽的說清楚什麼?我為什麼要說清楚?我他媽的堂堂的皇協軍司令,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省長陳敬齋看看表,說:“陸司令,說不說是你的事。反正我的車留給你,我坐你的車,先走一步,行不行?”

陸耀延說:“不行!”

陳敬齋說:“陸司令,我真的很忙。我明天要趕到南京見汪主席,再不走就來不及。求你了。”

陸耀延說:“陳省長,我不是跟你過不去。我的車走,我就得跟著走。”

陳敬齋看了看附近的崗亭,想了想,說:“陸司令,要不,你給川村中佐打個電話,請示請示他?我也幫你說說看,爭取一起走。你看這樣好不好?”

陸耀延把煙從嘴裏一拔,“打他個!今天是放我過我也過,不放我過我也過,誰他媽再攔我,我跟他幹仗!”他把煙往地上一扔,大步朝他的車走去,然後登上車。他荷槍實彈的忠實衛隊擺好陣勢,做好衝卡的準備。

陸耀延轉頭看看站在原地的省長陳敬齋,喚道:“陳省長,你跟不跟我走?走就上車!”

陳敬齋省長忙著擺手。他不僅不上來,而且後退。

陸司令拋給陳省長一個冷笑,手一揮,數名衛兵上前,要把哨卡的欄杆給掀了。

守卡的日本兵朝天鳴槍。

槍聲並不能阻退皇協軍湘軍司令的衛兵。他們冒死硬是把哨卡的欄杆給掀了。

陸耀延司令乘坐的車輛朝哨卡駛過來。

日本兵的機槍“嘟嘟嘟”朝車前的地麵掃射。

汽車碾著子彈打出的線槽繼續前進。

機槍手將槍口稍稍抬高。子彈“噗噗噗”鑽進汽車的前輪,把輪胎打爆。癟了輪胎的汽車前頭啃地而車尾翹起,隨著司機一個急刹,便趴著不動。

陸耀延司令一個前傾,頭撞上了擋風玻璃。他像一頭受傷的老虎,朝他的衛兵吼道:

“弟兄們,都給我上!”

幾十杆槍在日本兵和皇協軍湘軍司令衛兵的手上,互相對準對方。一時間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伊藤大佐和川村中佐來到哨卡。

陸耀延司令跳下車,他首先讓自己的衛兵把槍放下,然後走到伊藤大佐和川村中佐的麵前。這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滿臉是笑。他舉起大拇指,對伊藤和川村說:

“皇軍果然恪守軍規,執法嚴明!我剛才是在試探這些守卡的皇軍士兵,看他們在擾亂之中能否做到冷靜、克製。果真是,皇軍士兵們有理有節、穩紮穩打,不愧是世界軍隊的楷模,我們皇協軍官兵學習的榜樣。佩服、佩服!”

伊藤大佐看著陸耀延司令,“是這樣嗎?”

“當然是!肯定是!”陸耀延說,“在場那麼多人,那麼多記者,都看到了!”

伊藤大佐朝陸耀延點點頭。他站上一輛汽車的車廂,對著受堵的人群,說:

“各位記者,各位朋友,我首先向各位表示抱歉!因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使大家滯留在這裏。就是昨天晚上,我們有一名日本士兵,不幸被殺。這又是一起不幸的事件,因為幾天前,我們已經有兩名日本士兵遇難。所不同的是,先前遇難的士兵是被鱷魚所害,而昨天晚上遇害的士兵,是被人槍殺。這是一起凶殺案。那麼,在案件偵查之時,我們需要大家留下來,協助和幫助調查。我向各位保證,隻要各位聽從我們的安排,你們暫時居留在壺瓶山鎮,是安全的。同時請大家放心,我們一定依法辦案,以事實證據,找出真凶。留下來的記者們,你們正好也可以記錄和監督我們破案的過程。你們將會看到案件偵破、審理的公平和公正,通過這起案件的偵破和審理,並且通過你們的紀實和你們的媒體,讓亞洲乃至世界的人民知道,我們日本國對‘大東亞共存共榮’的誠意和決心!”

伊藤的一番話,讓雜亂的人群和人心平定下來。他們聽從和聽信了伊藤的話,盡管其中有人知道,昨晚被槍殺的不是一名日本士兵,而是一名中佐軍官。但是為什麼伊藤要把死去的軍官說成是士兵呢?局外人就不知道了。

陸耀延司令率先表態服從和支持太君的決定。他的態度跟方才強行衝卡的陣勢判若兩人。

在日本皇軍的疏導下,受堵的車輛和人們有序地退去,回到鎮子上。

陳敬齋省長按原定行程離開壺瓶山鎮,趕往南京,會見汪精衛。本來哨卡發生衝突和伊藤發言以後,他也曾表示要留下來,接受和協助調查。但是伊藤對他說:“陳省長,如果我連你都信不過,共存共榮就是一句空話。你走吧。”

陳敬齋省長在行駛的車上,在保護他的警衛中間,喃喃自語:“說得好,說得好呀。”

“表叔”的深夜來訪,讓魏書觀頗為驚訝,盡管“表叔”的到來正是他的期待。在日本人封鎖了壺瓶山鎮的進出口後,魏書觀以為“表叔”來不了了。為此魏書觀很是擔憂,因為他急於想把鎮裏發生的情況,通過“表叔”向“家裏人”通報,同時他也迫切希望得到“家裏人”的最新指示。昨天發生的事情讓魏書觀措手不及,思維一片混亂、錯亂。最早是刺殺鎮長鄭庭鐵的行動沒有完成,這個鋤奸行動是“家裏人”計劃和安排的,但是關鍵時刻流產了。這是為什麼?然後,是一個日本人被莫名其妙地打死。魏書觀現在知道被打死的日本人是金田忽一郎,他在鄭庭鐵家的宴會上見過這個人,能看出來這個人與伊藤大佐的關係非同一般。昨晚魏書觀還看見金田忽一郎是提前走的。金田忽一郎走後不久,川村中佐淒惶地進來。魏書觀看到伊藤大佐聽了報告,臉色大變,全身僵住,像中風似的。但很快,伊藤大佐清楚地站了起來,與川村快速離開。其他參加宴會的人卻被控製,在被點名記下後方能退去。今天天亮的時候,魏書觀才探聽到,一個日本人昨晚被槍打死,死者叫金田忽一郎。但是什麼人打死了金田忽一郎?魏書觀不知道。如果是“家裏人”派的人幹的,魏書觀是應該知道的呀,也應該讓他知道的呀!如果不是“家裏人”派的人幹的,那又是誰呢?這個問題,還有鋤奸行動為什麼流產?都隻有見到“表叔”後才能知道。但現在壺瓶山鎮戒備森嚴,“表叔”來得了嗎?看來是來不了。魏書觀日以繼夜焦急盼望,憂心忡忡。

“表叔”竟然來了,他出其不意地出現在魏書觀的眼前。

魏書觀見是“表叔”後趕緊熄燈,拉緊窗簾。他們鑽進蚊帳,在床上背靠背。魏書觀一麵注意外邊的動靜,一麵和“表叔”說話。

“表叔”說:“鋤奸行動沒有成功,是因為廖小三反水。”

“反水?”

“廖小三擅自終止行動,導致計劃失敗。我還懷疑他給日本人報信,救了鄭庭鐵的命。”

“為什麼?他原來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殺了漢奸鄭庭鐵,然後投奔八路軍,接受改編。”

“這個土匪不可信。”“表叔”說,“他發誓第一恨漢奸,第二恨日本人,可暗地裏,他就是個漢奸。”

魏書觀說:“他不殺鄭庭鐵,也許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

“我上次的意見,不知道你跟家裏人轉達清楚沒有。”魏書觀說。

“什麼意見?”

“就是鄭庭鐵還可以改變,至少還可以利用。他雖然當了示範鎮的鎮長,為日本的政治陰謀服務,但他是被迫的,他表麵上是在為日本人跑腿,但本心本意是為了保護老百姓。他即使有過,甚至有罪,但罪不足死。”

“書觀,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不要為漢奸開脫罪責。現在我再次提醒你,你這種同情漢奸的態度是錯誤的、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