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門嶺怪談 第六章旅館鬼話(2 / 3)

我和臭魚抬眼看了看房間號,罵道:“真他媽晦氣,哪間房不好,偏趕上這要要要死。剛才咱就該換一間。”

此時要換房間,還得再從11樓爬上爬下一個來回,大褲衩子走不動了,忙說:“迷信是不是?要信這套還有個完嗎?住十八層都是十八層地獄,住十四層的都要死,那這一座大樓還有幾層能住人?”

大褲衩子一邊說一邊到處打量,一看1114對麵的房間,門牌號應該是1110,但第三個1掉了,隻剩下“11 0”,他咧嘴笑道:“讓你們哥兒倆瞧瞧,咱對門是110,這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臭魚說:“衩哥,用不著110,我這身本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過誰呀?天是王大,我臭魚就是他大爺的王二……”他越說越來勁,竟也忘了累,在樓道裏伸胳膊踢腿比畫了幾下,得意地問大褲衩子:“衩哥瞧咱這兩下子怎麼樣?”

大褲衩子一挑拇指,稱讚道:“把式把式,全憑架勢,沒有架勢,不算把式,兄弟這架勢往這一擺,還真像那麼回事,你說天排第一你排第二,那哥哥我就是大哥大了……”

臭魚說:“衩哥你是摩托羅拉啊?”

臭魚和大褲衩子在那胡扯之際,我已經把房門打開了,這門一開,感覺身上一陣陰冷,頓時打了個寒戰。

賓館大堂和樓道裏也是涼颼颼的,可房間裏更加陰冷,這種陰森森的寒意,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就讓人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我們三人覺得有點奇怪,這仙鶴賓館設施陳舊,好多燈都不亮了,冷氣倒給得這麼足,如此也好,至少可以在這麼悶熱的夜晚睡個好覺。

我進到房間裏,放眼一看擺設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隻有一張大床和一台老式電視機,連個洗澡的衛生間都沒有,大概要去到走廊盡頭,才會有公用設施。

臭魚過去按開電視,電視圖像也不清楚,有好多雪花,模模糊糊的節目,好像是穿著古裝的一男一女在那唱戲,他按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換頻道,索性關掉不看了。

我們把床上的白色被褥鋪到地上,讓大褲衩子睡到床上,我和臭魚抱了枕頭,各自在床鋪兩側席地而臥。

這屋裏愈發陰冷,一路上出的汗都沒了,加之路上走得疲憊,也不想再去衝涼,可想睡覺又覺得太冷了,大褲衩子讓臭魚爬起來,把空調關小點。

臭魚起身在周圍找了找,詫異地告訴我們:“這個房間裏根本沒有空調!”

隔壁

自從我進了仙鶴賓館的1114房間,就覺得寒意陰森透骨,還以為是空調冷氣開得太足,也沒放在心上,這時聽臭魚說房間裏沒裝空調,不由得心頭一震:“這房間裏有什麼東西,竟如此悚人毛骨?”

我立即起身,跟臭魚一同仔細打量這個房間,但這1114房間並不大,牆壁上都是空的,唯有對著門的後牆,覆蓋著厚厚的窗簾。

這房間裏的陰冷,絕不像正常的冷氣流通,而是房間本身陰氣沉重,我尋思賓館是個住宿的地方,這房間裏少則一日多則幾天,也不知道住過多少人了,沒準以前這間1114裏死過人,所以有不幹淨的東西,要不然怎麼如此瘮人?

大褲衩子在床上說:“你們哥兒倆緊張什麼,備不住是很高檔的中央空調,那東西一般都裝在牆壁裏麵不占地方,為了這麼點兒事把服務員找上來,可讓他笑話咱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人。”

我聽大褲衩子這麼一說,自己也覺得有些大驚小怪,不過仙鶴賓館設施陳舊,即便真是中央空調,牆上不也該有通風口嗎?

我心中疑惑未消,臭魚卻借這機會追問大褲衩子,想看看那帆布包裏裝的石頭到底什麼樣。

大褲衩子無奈地說:“我的親弟弟們,事到如今哥哥不能再瞞你們倆了,這東西來曆可不一般,十拿九穩是個寶物了,先聽哥哥給你們說道說道……”

原來大褲衩子的爺爺,解放前是位算命先生,江湖上那套金皮彩卦樣樣精通,平時在城門附近擺了個卦攤,算卦相麵的有很多門派,門派不同,路數不同,他這一派是先說一段書,通過講故事,把人們聚過來,然後再兜售卦術賣卜,那年頭認字的人少,算命先生也替人代寫書信,當時人們迷信甚深,有病不找大夫而問算命先生,因此會開幾個常見的方子,也算半個郎中,反正是什麼都幹,賺幾個錢養家口。

有一天晌午,算命先生回家吃過午飯,出來剛把卦攤擺上,還沒來得及說書,就看街上過來幾個人,為首的像個財主,徑直走到卦攤前,要找算命先生問點吉凶。

算命先生仔細問了問經過,得知這財主姓周, 本是城中的一個富戶,四十多歲才生了一個兒子,古時候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周財主三代單傳,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恰似千頃地裏一根苗,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別提有多疼愛了,可這孩子剛滿一歲,卻不知何故,一出門便啼哭不止,家裏人以為是得了什麼病,請來無數郎中診治,一直瞧不出個結果,急得周財主團團亂轉,聽聞城門處有個卦攤,那擺攤的先生頗通機數,也是有病亂投醫,便找到此處,想請算命先生給斷上一斷,看這孩子為何一出門便哭?

算命先生說:“這孩子在家好好的,一出門就哭,此事果真蹊蹺,鄙人不敢妄斷,必須上門看過之後才有分曉。”

周財主當即把算命先生請到家裏,給孩子看相摸骨,批了生辰八字,又看了宅子裏的格局布置,都不見犯忌諱的地方。

算命這種事很少有人能做到未卜先知,大多需要見機推算,他沒瞧出什麼端倪,就抱著孩子出門到街上走了一圈,那小孩果然一出門就大哭大鬧。

算命先生偷眼觀察街上的情形,暗中掐指推算,心裏也不禁吃驚,低著頭轉身往回就走。

周財主跟在旁邊,對算命先生說道:“你看這不怪了嗎,大街上車水馬龍一切如常,能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把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算命先生當時沒有理會周財主,抱著孩子直接回到周家,命人把門戶緊緊關閉,就像怕被誰聽到似的,附耳跟周財主說道:“周老爺,鄙人鬥膽說一句,您家公子怕是活不長了。”

周財主聞言大驚失色:“此話怎講?”

算命先生說您家這個小孩,一出門就啼哭不休,是因為看見了一條白狗,此狗跟這孩子前世有血海深仇沒有了結,這輩子白狗應該咬死小孩,了卻這段因果,隻是周家上下照看得緊,它一直沒有機會得手。

周財主半信半疑,忙到門外查看,果真見到一條白狗在附近徘徊,再問家人,此狗確實常在附近出沒,除了找東西吃的時候,它幾乎是不錯眼珠地盯著周家大門,如果有人抱著小孩出門,這條白狗便悄悄尾隨在後,因為那時無主的野貓野狗很多,要不是算命先生提到,誰都不會注意到此事。

周財主立刻要吩咐人去打死那條野狗,算命先生急忙阻攔,悄聲囑咐,此事絕不能聲張開來,一旦被那條白狗發覺,它一定躲起來再不露麵,直到等來一口咬死這孩子的機會,人在明狗在暗,如此一來將是防不勝防,另外即便是打死這條白狗,它陰魂不散,還會過來索命,那時又該如何應付?

周財主聽得額頭上滲出冷汗,跪倒在地懇求算命先生想法子解救,傾家蕩產也是在所不惜。

算命先生沉思良久,終於給周財主想出一個主意,扔些灌了迷藥的肉包子,把這條白狗迷倒幾天,趁機帶著孩子舉家遠遷,翻山過河走得越遠越好,隻要此狗找不到這孩子,自然就太平無事了。

周財主為了保住兒子的性命,狠下心來舍棄了家業,依照算命先生的指點行事,迷倒白狗之後,舉家遷到雲南。

那條狗醒來之後,發覺到自己上當了,發瘋似的到處亂找,氣得不吃不喝,過了幾天終於倒斃街頭。

當初算命先生給周財主指了條道,使周家香火得以延續,並沒有索取任何報酬,隻是聲稱自己一輩子給人算命批卦口,忘了祖師爺定下的規矩,說破了許多不該說的事,報應到身上,不僅一世發不了財,子孫三代也得跟著受窮,因此不指望周財主用重金酬謝,隻是將來自己的兒孫挨餓受窮之際,請周家念在今天這件事的情分上幫襯一把,到時候給口飯吃就成。

周財主心存感激,一口答應下來,後來周家定居雲南,經營玉料發了財,富貴更勝從前,而算命先生的後人,傳到大褲衩子這代,是從小就窮,有幾年還曾寄住在周家,他老大不小了,高不成低不就,連個媳婦都沒娶上,按他爺爺的說法,他這代也是粗茶淡飯過一輩子,可大褲衩子不信邪,偏要把這說法破了,把胡同拆遷時分的那點錢都扔進去,請周家後人幫忙找了塊原石,實指望能發上一筆橫財。

我、臭魚和大褲衩子是一個胡同裏的老街坊,自小就聽慣了大褲衩子胡吹法螺,他向來是侃暈一個算一個,也不知這番話有多少真實成分,但從他的語氣和神情來看,這一次應該是十拿九穩了,他這做大哥的發了財,我們倆不管能不能沾光,也都替他高興,一時竟忘了這房間裏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覺,恍恍惚惚就要睡著了,忽聽隔壁傳出一陣“吱吱呀呀”的怪異聲響。

響聲

我們聽大褲衩子胡侃亂吹了一通,不覺困乏起來,正要入睡,卻聽隔壁房間有響動傳出,那聲音時有時無,十分怪異,就像有枯樹枝被人緩緩晃動,發出那種“吱呀……吱呀……”的響聲。

仙鶴賓館裏非常安靜,可以說是萬籟俱寂,隻是這聲音格外細微,如果不是靜下心來很難察覺,可一旦快要睡著的時候,那陣古怪的聲響便鑽入耳中,越靜越顯得詭異,攪得人難以成眠。

臭魚罵道:“操他大爺的,旁邊這屋大半夜的不睡覺,練什麼功呢?”

大褲衩子笑道:“兄弟你不懂了,這肯定是找小姐練活呢……”

我們好奇心起,屏住呼吸趴在牆上聽了聽,卻隻有朽木吱呀作響的聲音,那動靜斷斷續續,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聽不出是人為的聲響。

臭魚用拳頭砸著牆壁,對著隔壁房間高聲咒罵道:“日你親大爺的,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如此折騰了一陣,隔壁房間裏的那陣古怪響動,卻仍然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臭魚十分惱怒,他跳起身來擼胳膊挽袖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叫道:“你們誰也別攔著我,我今天非得過去說道說道不可。”

我跟大褲衩子知道臭魚這渾人平時最愛惹事,一句話說不對付就要掄拳頭打架,擔心他找麻煩,隻好趕緊起來跟在後頭。

我們三人住在1114房間,旁邊是1113,兩步就能走到,我向兩邊望了望,仙鶴賓館陰森的走廊裏一片死寂,靜得出奇,雖然有很多房間,卻讓人覺得除了我們三個之外,整個樓層內再也沒有別的住客。

臭魚剛想叫門,誰知1113的房門根本沒鎖,一推就開了,他不等我說話,就已經冒冒失失地進了屋,我和大褲衩子也想看看1113房間裏的怪聲來源,當即抬腿走到房間內部。

我們用手機在漆黑的房間中照明,隻見1113裏沒有半個人影,但那陰森詭秘的氣氛,卻與我們所住的1114房間別無二致,隻是擺設要多了許多,牆角堆積著幾個大箱子,使得房間顯得很狹小。

大褲衩子莫名其妙:“明明聽到1113房間裏傳出怪聲,但屋中怎麼沒人?1113的房門沒關,莫非屋裏的人剛剛離開?”

臭魚沒瞧見賓館走廊裏有人過去,他覺得這房間裏沒人也就罷了,有人的話一定還沒離開,八成是躲在哪了。

我發現1113的房間後牆上,同樣掛著厚大的窗簾,尋思:“房間中的人是不是躲在窗簾後麵了?這廝也真作怪,深更半夜不睡覺,躲在房間裏搗鼓什麼?”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拉開窗簾,可窗簾裏側並沒有人,連窗戶和通風口也沒有,隻有一道密不透風的堅厚牆壁。

我和臭魚、大褲衩子三個人站在牆前瞠目結舌,估計我們所住的1114房間也是如此,這仙鶴賓館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大樓的設施陳舊不說,在不通風沒有冷氣的情況下,裏麵居然如此陰森,又哪有賓館的房間不開窗戶?這是給活人住的還是給死人住的?1113房間中來曆不明的怪異聲響究竟是什麼?

這時我突然記起有個“仙鶴山莊”的傳聞,據說門嶺中的仙鶴山屬背陰之地,很久以前是個刑場,後來被圈為私人田產,起了好大一座莊子,取名為仙鶴山莊。莊子裏是住著主家十幾口男女,以前的大戶人家,三妻四妾實屬尋常,這家也不例外,主人除正室之外,還納了幾個妾,但始終沒得個一男半女,又不幸染上了癆病,因為主人覺得身邊隻有這小妾對自己最好,一直不辭勞苦在病榻旁邊服侍,其餘那幾個婆娘看他活不久了,早都勾了漢子尋好了退路,整日裏便是盤算著如何分了田產,所以臨死前把莊子和田產分為兩半,一半留給他最寵愛的一個小妾,另一半讓剩下的幾房妻妾均分。不想主人死後,那幾房妻室各自勾結了奸夫,把這小妾誆出山莊,綁到山裏先奸後殺,埋屍荒山。這一切都被一個到山上打柴的莊客,無意中看個滿眼,他唯恐惹禍上身,對誰都不敢吐露,但良心上也頗為不安,直到有一次回家,夜裏發現有個滿身帶血的女鬼在身後跟著,正是那個慘死荒山的小妾。莊客嚇破了膽,跪倒在地,磕頭猶如搗蒜,哀求那女鬼放過自己,可對方卻一聲不發,隻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他回頭一看,那女鬼就對他作揖,似是有事相求,等他一進宅子,或是天一亮,也就不見蹤影了。莊客終於明白了,這女鬼是想拜托自己把她帶進山莊報仇雪恨,因為古時山莊一進門都有影壁,上麵繪著鎮宅的神獸或門神,陰魂惡鬼一般進不去正門。莊客良心發現,便到綢緞莊上扯了很大一塊黑布,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影壁牆遮了起來,又揭掉了大門上的神像圖畫,隨後一個人返回家中,轉天就聽到消息,外麵已傳得沸沸揚揚,僅在一夜之間,山莊裏上下人等,不分良賤,全部暴斃而亡,從此那女鬼再沒出現過,仙鶴山莊也荒廢了,向來被傳為陰魂出沒的凶宅,還有人說仙鶴山莊的所在,本是處大凶之地,誰住到那也得不了好。

我和臭魚等人也都聽過這件傳聞,入住仙鶴賓館的時候,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但先前完全沒想到,此刻猛然記起鬧鬼的仙鶴山莊,難道這仙鶴賓館就是那座山莊?

不過仙鶴賓館的大樓,看起來雖然破舊,卻至多是幾十年前的老樓,而不是百餘年前的山莊模樣,如果賓館是建在山莊舊址上,隻怕這地方也是凶多吉少。

我們三人對這處處透著詭異古怪的仙鶴賓館,從骨子裏感到發怵,心想寧肯在荒郊野地間過夜,也不能在這種鬼地方住下去了,當即轉身要離開1113房間,剛走了兩步,忽聽身後又傳出那陣“吱呀吱呀”的細微響聲。

我們先前走到1113房間的牆壁前,沒看到附近有什麼會發出怪響的東西,而往房門走的時候,那聲音卻又響了起來,並且離得我們很近,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那是什麼東西。

樓道

沉寂漆黑的1113房間中,那陣“吱呀……吱呀……”的響動,如同從黑暗深處剝離出來,顯得格外刺耳,聽上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房間裏搖晃。

我們三人聽到身後發出怪聲,都不由得停下腳步,握著手機那微弱的光亮,轉過頭望向身後,就見一雙紅色的鞋子,在麵前來回晃動。

那竟是一個在房間中上吊的女人,她兩腳離地,幾乎與我們的臉部平行,吊住脖頸的繩子大概綁在裏間吊燈上,隨著這個女人的左右搖晃,麻繩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手機的光亮照不到高處,隻能看到這女人兩隻腳晃來晃去。

我和臭魚、大褲衩子駭然看著眼前的一幕,都把眼瞪得老大,隻見那兩隻穿著紅鞋的腳,突然虛空蹬了幾下,繩子晃動的聲音更響。

臭魚和大褲衩子想得簡單了,一看那上吊的女人兩腳在動,沒死絕就應該還有救,立即伸手抱住那兩隻腳向上托舉。

我心想1113房間裏繩子晃動的聲音響了整晚,怎麼可能有人上吊這麼久還不死?再說剛才我們進到房間裏,可沒看到有個女人吊在屋中,這不是“吊死鬼”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