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第四章 稱個王(1 / 3)

秋末的第一場雷雨攜著狂風,帶著閃電,席卷墨西拿。

羅傑躲在石屋裏“咿呀嗚呀”地和老天抗議。

最近侍女不知發了什麼瘋,都不和他說話。

羅傑也不在乎,反正隻要他想聽,他的兔子耳朵能輕易地聽到石屋裏任一個角落的密談。

他突然興起,想聽聽老媽在幹嘛。

“夫人,您真的要拿二少爺做這個實驗嗎?”

“我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那修士說的是真是假。”

“可是夫人,孩子向來都是教他法語他就說法語,教他意大利語他就說意大利語的,我從來都沒聽說過不教孩子說話,他能自己說話的。”

“可那個修士說,排除世俗語言的幹擾,孩子就能說出神的語言。”

“可是夫人,修士都不結婚,不生孩子的,他能懂?”

“可萬一他說的對,那我的孩子就能說神的語言了。”

“可萬一他錯了呢,萬一失敗了……”

“你說的對,我也是豬油蒙了心了,怎麼能在我心愛的羅傑身上做實驗,還是教他說話吧,回頭我寫封信給我的幾個親戚,讓他們試試。”

羅傑聽到這兒算是明白過來了,他想,老媽啊,你坑別人可都不帶猶豫的啊。

他又想,別啊老媽,繼續實驗啊,多好玩,等那個修士來,我開口給他來段神的語言,讓他知道上帝是說中文的。

“哈哈哈”,羅傑被自己的想法樂得在床上打滾。

他想象著修士蒙圈的眼神,想象著以後所有的教士都把中文當成神的語言努力學習,想象著所有的基督徒每次祈禱都用中文說“阿門”,他笑得都停不下來了。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額,好像他們本來就說“阿門”。

羅傑看到阿德萊德走進自己房間,看來她打算用實際行動彌補自己的過失。

羅傑決定給她點顏色瞧瞧,作為她不敬上帝,不堅持實驗的懲罰。

阿德萊德抱起羅傑,溫柔地說:“羅傑,叫媽媽,媽~媽~。”

羅傑於是乖巧的張開嘴:“papa。”

阿德萊德一愣,隨後高興的說:“啊,我的小乖乖會叫爸爸了!太棒了,再叫一個,叫爸~爸。”

“麻麻”

“連媽媽也會了。”阿德萊德高興極了,她一臉得意的說,“來,跟我說,媽~媽。”

“帕帕”

“再來一次,爸~爸”

“麻麻”

“叫媽媽。”

“帕帕”

“叫爸爸。”

“麻麻”

……

羅傑看阿德萊德的表情有些鬱悶,他不合常理的出牌讓對手摸不清方向,邊上的仆人都快憋不住了。

“好吧,看來我需要再加把勁,”阿德萊德對自己鼓氣,“再來一遍,爸爸,叫爸爸。”

羅傑不為所動。

“那叫媽媽,媽~媽”

羅傑閉口不言。

“哎怎麼又不說了?真是讓人操神啊。你倒是繼續啊,爸爸媽媽隨便啥都可以啊。”

“*!”羅傑果斷開口。

室內一靜,阿德萊德的臉色都變了,仆人們憋笑憋地都發抖了,羅傑擔心她們下一秒就會尿出來。

阿德萊德長吸一口氣,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說:“乖寶寶,再來一遍,爸~爸,媽~媽。”

羅傑看到她的睫毛在顫抖,於是乖巧地說:“帕帕,麻麻。”

阿德萊德大喜,剛才的緊張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了激動。

她炫耀地對周圍的仆人說:“看哪,我的小羅傑會說爸爸媽媽了。”

她滿懷期待得看著羅傑說:“再來一遍,寶貝,說的清楚一點,爸~爸,媽~媽。”

羅傑看著阿德萊德,故意停頓了一會,吊了吊胃口。

然後張嘴,一字一頓地,清晰無誤地,說:“爸,爸,*,媽,媽。”

阿德萊德麵紅耳赤地交代讓仆人們多和羅傑說話,然後落荒而逃。

羅傑不屑地撇撇嘴,我還準備倒著說一遍呢。

他想,西方人就是虛偽,做起來個個自由開放,說兩句就是騷擾犯法,切,讓我來教教你們什麼叫真正的言論自由。

解鎖了新技能的羅傑,如同被奪了口食的狂犬,被強迫洗澡的瘋貓。

他撕下了蠢萌幼嫩的麵紗,暴露出了隱藏許久的上下兩排獠牙。

他讓所有人都見識了什麼叫一念地獄。

午後暴雨的雷鳴不如他的話語震懾人心。

閃電的光芒因他的無恥而羞澀暗淡。

而隨著羅傑的口齒日漸清晰,說出的詞彙愈發豐富,整個城堡都陷入了煉獄。

然而正如同精明的政客都知道的,掩蓋一起醜聞的最好辦法是製造另一起醜聞。

在城堡裏眾人被羅傑驚世駭俗的言論折磨的時候,他們都沒意識到,為什麼這個年齡的孩子會懂那麼多詞彙。

不過羅傑也知道自己該收手了,他現在每次碰到阿德萊德,都能看出對方眼中那股想把他塞回子宮的渴望。

人生的道路是不平坦的,羅傑心裏念著亞裏士多德的名言,在房間裏平坦的木地板上奮力爬著。

他的力氣快耗盡了,雙臂顫顫巍巍,於是他奶聲奶氣的喊道:“抱,抱。”

於是侍女趕緊上前將他抱起。

羅傑透過縫隙看到窗外暴風雨還在持續。

今天上午還好好的,但是到了中午就開始下雨了,羅傑不得不取消原來的巡視計劃。

於是他讓侍女抱著他去大廳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羅傑聽到風雨中傳來值守侍衛的大喊:

“是伯爵,伯爵回來了,快開吊門。”

羅傑聽到馬匹疾馳而至。

接著,石屋的大門緩緩打開,風夾著濕氣伴隨著嘈雜的雨聲湧入大廳。

僅有的幾個火炬幾乎被吹滅,黑暗將大廳吞噬,恐慌在暗中滋長。

一道閃電劃過長空,映出門口的一個黑影,黑影雙肩銀亮的反光刺得羅傑瞳孔一縮。

門又緩緩關上,將世界隔絕在外。

火光搖曳,羅傑看清了。

他的父親羅傑伯爵就像一隻落水的公雞,白發黏著額頭,披風貼著鎧甲,頹廢中老態盡顯,找不到一絲威儀的影子。

阿德萊德拎著裙子從樓上奔下來,撲到伯爵身前直接給了他一個擁抱。

“親愛的,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阿德萊德急切地問著。

然而伯爵隻是站著,好像回來的隻是具軀殼。

於是阿德萊德捧住伯爵的臉,踮起腳吻他,一下又一下,就像在做人工呼吸。

她的熱情喚回了伯爵的靈魂。

伯爵緩緩地將阿德萊德抱在懷裏,把頭擱在她肩上,他的發還在淌水,滿臉都是水。

侍女驚恐地顫抖。

羅傑知道這不是逗趣的時候,他輕輕地指揮著侍女回房間。

他老老實實地躺回床上,將一張名為乖寶寶的麵紗蓋在臉上,卻暗地裏卻放出了一隻名叫八卦的小耳朵。

小耳朵在伯爵的臥室裏找到了目標。

羅傑聽到阿德萊德催著仆人端來熱水,食物和酒,聽到鎧甲哐啷落地,聽到床架吱呀,聽到仆人忙亂的腳步漸漸平息,最後阿德萊德下令讓所有仆人離開。

臥室裏安靜了幾乎一個世紀。

就在羅傑準備放棄的時候,伯爵開口了:“博希蒙德。”

羅傑的耳朵一抖,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我真是瞎了眼了。”伯爵說道。

羅傑記的伯爵回來的時候他看的很清楚,眼睛沒事。

“阿德萊德,我們有麻煩了。”

靜了一會,伯爵又平靜地繼續說道:

“博希蒙德不愧是狡猾者羅伯特·吉斯卡爾的兒子,我以為他已經心灰意冷無路可走,隻能為我擺布,誰知道最後卻栽在他手裏,哈哈哈。”

羅傑聽到他父親的笑聲裏滿是苦澀。

“他把我和博爾薩的軍隊都搶走了,都搶走了,哈哈。”伯爵笑得像哭一樣。

“阿爾馬菲沒法打了,卡拉布裏亞徹底亂了,西西裏現在能拿起劍的,除了我和我的侍衛隊還有幾個留守的騎士,就沒有人了,整個西西裏就像個脫光衣服的娼婦,誰來都行,嗬嗬。”伯爵又苦笑著。

羅傑皺著眉頭,聽伯爵繼續道:“或許不用別人來,光是西西裏的阿拉伯人,希臘人,就已經夠我受的了,沒了軍隊,我就是沒牙的老虎,他們誰也不會怕了。”

“總有辦法的。”阿德萊德勸解著。

“那個博希蒙德啊,還真是像頭獅子一樣氣派十足啊。”伯爵感歎道,“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伯爵沒等阿德萊德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派他打頭陣,開始他倒是很賣力,把阿爾馬非人打的縮回老巢。

最後圍攻的時候,他召集了大批人馬,卻不是按我的要求進攻,而是突然立誓解放耶路撒冷,號召所有善良的基督徒加入他的行列。

嗬嗬。

他脫下了深紅色的披風並撕開,那還是我送給他的披風,做成十字形圖案,賜予他的封臣和最先歸順的人。

狗屎,都是托。

他們成功的把戰場上所有人的情緒調動起來,他成功了,他忽悠地多數人熱切的當場就加入了。

見鬼。

我和博爾薩的部隊也大都加入了博希蒙德東征的隊伍,十字軍啊,一旦加入就不可能退出了。

我和博爾薩的封臣等回了營地也有後悔的,但是退出就等於背叛天主,生前受絕罰,死後入地獄。

他們隻能跟著博希蒙德一條道走下去,我和博爾薩都沒有辦法了,隻得放棄圍攻,狼狽回來。嗬嗬嗬。”

“那封臣義務呢,那些封臣就這麼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阿德萊德問道。